第十二章 人言畏

    四喜戏班的队伍踢踏踢踏行驶在官上。

    班乔四为省钱少雇了车，容两人的车厢是青衣旦武旦老生四人，她几个狠三怒四问候过乔四八辈祖宗后，面面相觑，又都沉默起来。

    有逞过之快后，心底反愈发悲凉的错觉。

    青衣天喜手摇白绢人玉柄团扇，由而叹：“还是喜最有心计，傍上王老板去关东享清福，从今不在似我们.......受这役苦!”

    老生鸿喜正叭哒烟袋，吐烟圈，嗓有些沙哑：“那关东男人吊，是你们这样南方女能受得？我可听说了........”她握起自个拳，想想又让武旦兰喜握起拳，同她的并一块儿：“足足有这麽大，这麽！”

    天喜惊的柳眉挑起，拿扇面捂嘴咬笑起来：“真有这般大，喜还不得被撑死！”

    鸿喜呸了一声：“那妇是真在骨里，有趟你们在前厅唱戏，我回后房拿画眉的黛粉，瞧瞧都看到了甚麽？”

    “看到甚麽？莫卖关急死个人。”兰喜扬着声嚷嚷。

    鸿喜朝她俩勾勾手指，三个迫切地凑近挨拢，天喜叫了一声：“桂喜。”见她指尖绕着汗巾儿的鹅油黄细细撮穗，摇了摇，也就算罢。

    桂喜坐在最里靠窗，不惯背后听或说别人的闲话，更况喜待她还算和善。

    八月天似笼蒸，当午日把车帘晒的手，纵是有缕风顺着帘来，却像极灶上蒸笼沿扑哧哧冒的气儿。

    一抹贴肚兜汗津津黏着脊背，她想弯肘拿帕伸衣底拭，又会磕碰到鸿喜，她狗嘴吐不象牙来。

    遂弃了念，解开颈间到锁骨三颗元宝扣，阖起双目假寐。

    心静自然凉......不过这车厢实在又窄又闷。

    更况还有鸿喜的声儿执拗地往她耳孔里钻：“我听着房里有动静，指尖把窗纸戳个破，喜仰躺在桌上，乔四和武丑天?着驴一起她呢，那桌摇得格吱吱要散架，捣得瓜答答不绝响，她就是袋样的门，多少都能吃去........”

    桂喜一把揭开车帘，官落满大把大把的梧桐叶，被晒得枯焦薄脆，车轱辘轻重碾过，瞬间尸骨无存，碎成了粉末末。

    杂工二恰满大汗奔来，朝赶车的汉喊：“班主命停休整，吃些粮放些屎，半个时辰后继续朝前行哩。”

    鸿喜几个拉开车门先，桂喜最后一个，朝四张望，两边是农人的田地，结满一人的金黄麦穗儿，路边大树冠盖如伞，底搭着个凉茶铺，摆着三五张半新不旧的桌凳，乔四同他婆娘叶氏已坐定，桌面摆一壶龙井茶，一碟茴香豆，一碟切四的两个卤，一碟五香豆，就着自带的面薄饼吃着。

    桂喜同鸿喜她们凑了几文钱，要了最便宜的苦丁茶，取裂的馒吃得不知味。

    伺候叶氏的傻丫凑将过来，嘻嘻低笑：“刚问过卖茶公，离这百步远有条小河，上黏答答的难受，我要去洗把脸，你们可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