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十一

    鸣凤送他们了院，顿住步，手指着路一直走就能到前门。

    她嫂让丈夫牵着桂珊先走，陪笑着：麻烦姑娘稍后同姑个歉儿，并带个话，他哥哥刀嘴豆腐心，这些年一直放心不她，原来忙的脱不开，如今寒碜了，又抹不开面来探望，好容易被我拖着来，其实心底喜的很，毕竟只有这一个亲妹妹，她也只有这一个亲哥哥，父母不在了，兄妹俩能团聚说上几句，日后也是份念想。让姑消消气，过些日我再来赔罪。

    鸣凤应承来，她嫂又：你再替老太太、姑爷和娟个歉儿，匆匆就这麽走了，连个面都没见，非是姑不周到，是我们的错，勿趟一来赔罪。

    鸣凤听了笑：你莫担心，这府里属大老爷最息，大太太娘家人来，老太太也是不见的。姑爷在外面玩的凶，你想见他都寻不着人，小古怪，不搭理人儿，不相熟的一概不见。

    她嫂哦哦两声：娟也不小了罢，还没嫁人呢？

    鸣凤：今年二十了，太太这些日正替她相媒呢，前时还相了位政府里财政的儿，若能成啊，我们五房就有之日了。

    她嫂记在心底，告辞后，追上他们。

    待迈槛儿，就听得后大红门哐当阖上了，古青绿蝴蝶兽面门钹被震的豁啷直打颤儿。

    喛，我的袍！她哥哥一截袍摆夹在门里，扯了几扯无用，大力拍门也无人理，倒是路对面家俱店里一个伙计朝他们望过来，又在那里招朋引伴，指指戳戳。

    俩人只得憋着气蹲，凑的，她哥哥拽平袍摆，她嫂用指甲尖一往外面抠，了好些会儿才终于来，她哥哥猛得站起，血直往冲，忙一把抓住她嫂的胳臂，脑里嗡嗡作响，夕的光芒他的睛里，闭了闭再睁开，面前清明了，一把甩开女人大步往前走，绕过路才立住，有个老嬷嬷守着箩篼，在卖自己熬的梨膏糖，回看女人和桂珊还离老远儿，从袖里掏钱买了三四块梨膏糖，站在路边吃着，放得都是绵白糖，把嗓都甜齁了。

    待娘俩个满大汗地走近，他把剩的梨膏糖给桂珊，看到女人心底火起，低声骂：   哪个啊，就是你要来寻她，寻得好，比打发条狗还不如。

    她嫂反埋怨他：你同她计较！左耳右耳当没听见不行麽！十年了，该散的都散了，不过是余在瓶的一气，你由着她发，发完不就好了？啥非要跟她争，可好，把那气又憋回去。她哥哥啐一痰吐在井盖上，咙腻腻地：我还要捧她不成？她那落魄样儿，可值得我捧着！

    她嫂：姑爷好歹从前在政府过事，同姑往的，也都是官太太富太太，听丫说，前一阵才给娟相了财政的儿，要是能成，立麻雀变凤凰。现今儿我也不图她给两个，能帮衬着替桂巧在上海也寻一门婚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桂巧是她的三女儿，桂姗的，刚过十七，颇有些姿，心也。

    她正替她的婚事发愁着：勿趟我带她来再见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