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生路

    两人继续往密林里走去，还不知前方又有什么会等着自己。

    这鬼地方有多邪门，十六算是领教到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她踏在厚厚的落叶上，都忍不住起了怪念，这树生得这样茂密，怕是取了多少活人的骨血才养起来的吧。

    想到此，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颤，拽着李玄慈的手愈发用劲。

    李玄慈看着自己里都绣了细细云纹的袖，被成了皱的酸菜，略略有些嫌弃，却也没有作声，任她一路牵着自己。

    他们往林扎去，月亮渐渐被枝叶分割得破碎，间或从树影间漏一光亮，凄凄散散地落在二人靠在一起的影上。

    这里连鸟的声音都没有，越走得，十六心就越是有些打鼓，脚步稍稍慢了些来。

    忽觉得手腕一，李玄慈反握住了她的腕，加快了脚步，将十六拉到后，自己走到了前面。

    十六有些愣，低看了自己的手腕，或许是察觉她没跟上，李玄慈虽未回，却收了握着她的手，指腹上磨的薄茧，划过腕骨上伶仃一突起，手心的温度从肤里透了去，撩拨得人心慌。

    她心里有些慌，却又莫名觉得安全，只能低了，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一步一步，踩着李玄慈的影往前走。

    他俩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走，四周只有踩在落叶上的簌簌声。

    可偏偏在这时，远传来轻得跟细柳叶一样的哭泣声，一路穿过暗的影，被吞噬得隐隐绰绰，剩个钩一样的尾音，直钻人耳朵里。

    李玄慈和十六同时往那边望去，却只见到极淡一个晃动的影，瞧不分明。

    他们彼此对视一，十六有些担忧地说：怕是有诈。

    李玄慈淡淡看了一那藏着古怪的暗，有动静总比没动静，若前面真有那不自量力的，除掉便是。

    这话倒不是空谈，李玄慈的手加上纯血，轻易还真吃不了亏，于是二人便循着这哭声找去了。

    为防着有陷阱，李玄慈一步一步都走得极谨慎，十六也竖了耳朵，睛瞪得和兔一样，一动静都不放过。

    可刚觉得靠近了些，那细细的哭声便又听不分明了，二人彻底到林的暗，比之前都要暗得多，倒是有些退两难。

    李玄慈沉沉，十六则挣扎着想手，去怀里掏火符，她上的火符有限，方才借着月光还算能看得清，所以才想留着以待不时之需，如今陷彻底的黑暗，到了该用的时候。

    可她刚动了，李玄慈便狠狠扣了她的手腕，十六连忙想开说打算，正巧这时，那古怪的哭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离得更加远了。

    他们又循着这声音继续走，等走近了，声音便又离远了，这样循环往复几次，他们所行之路，竟然慢慢越来越光亮，压在的密林也逐渐变得稀疏。

    等到那哭声最后一次响起时，十六扯了扯李玄慈的袖，想要说些什么，李玄慈回时，神却带着了然，用神示意她先别说话，牵起她，继续往哭声所指引的方向引。

    他们看就要经过一片林的转角，前路甚至已经能看见大片落来的月光，李玄慈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十六，毫无迟疑地大步向前迈着。

    突然，他一个转，飞快抬起手，十六也合默契，一便蹲到地上，屈在他边看起了闹，腾空间让李玄慈的剑从手掷，朝着远的一棵树刺去。

    剑挟着烈烈风声破开虚空，雪亮的剑尖反着隐约的寒光，没树，发沉闷的声响，直刺透了整棵树。

    来，否则一次，刺的便是你的心脏。李玄慈的声音响起，在幽谧的林间轻轻回，话意味却令人汗直立。

    接着响起的，却是十六探着说的有些煞风景的喊话声，他的剑可快了，你跑不掉。

    倒透着稀奇古怪的炫耀之意。

    李玄慈低看了十六，她蹲得跟团雨后来的蘑菇一样，里闪过一丝笑，随即抬看向那棵树。

    四周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到光亮。

    可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娃，扎着羊角辫，穿着有些旧的棉布兰衣裳，豆绿的系扣都掉了一颗，耷拉来一角，大褂摆被洗得发白，衣裳上有不少被树枝划破的痕迹。

    还依稀看得来这女娃脸生得有些短圆，可大概是被饿的，颊上都没了多少，衬得那双黑睛越发大了。

    她有些怯地挨着树，打量着前面的两个人，小声开：我.......我没有要害人。

    十六看到竟是个女娃娃，便想站起来同她好好说话，但是方才蹲得太用力太实在，如今都麻了，起时有些站不稳，于是连忙扒着李玄慈用力，扯着他的衣服站直了。

    你别怕，我知你没有要害我们，你是把我们往这林的引，对不对？

    方才他们便察觉，那哭声似乎可以在等他们靠近，然后再引他们继续向前，而越往前走，树林竟渐渐变得稀疏，看便要寻到了。

    这样诡谲复杂又暗藏杀机的密林，若不是她指引，他们两个怕是要走许多冤枉路，可能都还在原地鬼打墙。

    虽说李玄慈不惧妖邪，但毕竟力总不是无穷无尽的，若真是车战，倒也吃亏。

    想到这，十六便放缓了声音，诱着那女娃娃过来，我猜，你也是从外面掉这怪地方的吧，你既然愿意帮我们，应该也是觉得我们不是坏人吧，既然如此，你能再帮帮我们吗？

    十六自小便摸索一条理，比起帮助别人，有时候反而是开让人帮忙，更能使他人放松防备、建立信任。

    她自小便拿这条对付外门的师兄弟们，帮她喂过几回猪后，待她反而更加亲近，她再送些吃回报，便更有理由让师兄山时采买些东西了。

    果然，那小女娃娃听了她的话，又从树旁站来了些，问她：要帮什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