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无趣

    那和尚额上起了汗，白着嘴说：师父，师父......

    李玄慈冷哼一声，截断了话，你说不来，那便我替你说好了。

    你师父不见踪影，你又有意隐瞒，自然嫌疑最大。李玄慈剑尖一指，正对着那和尚眉心方寸。

    师父突然不见，我亦心急如焚，隐瞒此事并非因为嫌疑，只是璐娘躲在此，我怕报官之后便藏不住她了，我承认我有私心，可师父真是自己不见的。和尚急急辩。

    你想好，不改了？李玄慈却睨了他一，颇为不在意地说，仿佛看着砧板上的，思量着何刀。

    那和尚明显有些警惕起来，可不待他回答，李玄慈便继续说。

    你有些聪明，知将自己撇得太清反而可疑，因此承认私心，以退为。毕竟，一个心有私、不顾师恩的年轻人，比一无所知的弟，要可信得多。

    不过你到底还是蠢，而且又蠢又懒。李玄慈那双凌厉的睛里，有着漫不经心的傲慢，看着在他面前跃跃试的蚊蝇。

    你量不，年岁也小，真与你师父缠斗起来，大概也难讨得好。

    所以，你挑了个巧办法，等你师父在大殿里念经时，正好背对着你，又闭着，心神还专注于经文，便从背后敲碎了他的脑袋。

    那和尚睛发红，嘴蠕动着想要辩驳，可他刚退后一步，就碰到了被护在后的璐娘，璐娘小心地揪住了他的袖，显然害怕得，他面闪过一丝犹豫，咬了，不再言语。

    李玄慈脆停在那里，等着听他无力的辩驳，然而和尚显然也知谁谁弱，最后只喃喃说着我没有。

    无趣。

    李玄慈没有半分慈悲的眸，淡漠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连垂死挣扎都这般有气无力，让人连践踏的兴致都没了。

    恰巧怀里的十六在他手臂上悄悄挪了，换了个更舒服的滋味，李玄慈低看了这傻一，挑了眉。

    这世上都是傻，不过还是这个傻格外有意思些，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赖又顽地挑战他的底线。

    李玄慈没了耐心，便三两句话挑明了事真相。

    大佛靠底座的地方有些斑驳，想来是脑浆混着血捡到上面，之后你洗的时候太用力，才将那块金得如此斑驳。

    台木鱼、化缘钵俱在，唯独不见敲木鱼的木槌，这木鱼这么大，锤应该也不小，你便是用锤来敲击的吧，木槌沾了血，洗不净，因此被你扔了。

    脑浆横飞这样的场景，在李玄慈，却再轻描淡写不过，他随即又挂了丝讥讽的笑。

    我平日里，便厌恶这些腻歪勾缠的所谓，而你，不过是再次验证了这一。

    得了个女便昏了脑，杀完人，金懒得再镀，木槌也忘了添置，想来这些时日，终日耽于女，你怕是一声佛也没空念过吧。

    这话说得极为辛辣讽刺，连带着璐娘也羞辱了去。

    璐娘激烈地抖了起来，低着，看不表，可她的颤抖却通过两人相的指尖传了过去。

    和尚面激动起来，像是浇筑好的蜡面重新化，变得扭曲又古怪，他终于开，却不是为自己辩驳：璐娘与我之间清清白白，莫要污她！

    李玄慈角挑了丝笑，话语凉薄无比。

    清白，与那鼎里的污泥一样清白吗？

    你们这样的蠢货，连杀人这样简单的事都办不好。李玄慈不屑更，烧尸灭迹算个办法，可那鼎里的火，本烧不尽骨。你不想着将残骨挑来碾碎，浇油再烧，只拿灰盖了盖便了事，如今落了雨，灰凝了泥，里面的碎骨都漏了块来，蠢货。

    这样的三手段，本瞒不过杀人经验过分丰富的李玄慈。

    金展听闻这话，立刻机地冒雨去了，用袍兜着，将灰泥里面的碎骨挑了些回来，摊在了地上。

    李玄慈却连风都懒得扫，他的推论已被验证，本不想亲手碰什么老和尚的骨灰。

    何冲当了苦劳力，蹲来细细查看着那些骨，门里关于人之事颇有研究，他一看便知这确实是人骨。

    何冲尽职尽责地翻看着，十六从李玄慈怀里探了个脑袋去，好奇地望着地上那摊混了黑泥的碎骨，还伸了手想摸，可刚了个指，就被李玄慈打了手，委屈地缩了回去。

    此时，何冲突然脸一变，说：不对，这里面不止一个人的骸骨，还有一女，而且是成年女的骸骨。

    此话一，众人脸又变了，那和尚更是面青白，却意识地悄悄挪动了，将后躲着的璐娘，掩得更严实了。

    金展追问：你确定？这骨这样碎，你如何分辨来的？

    何冲不避讳地上手取了几块骨，细心拼在一起，不一会儿，两块盆骨的形状便显现来。

    人的盆骨比较大，不易烧碎，因此稍微一拼，便能看这是不同尸的两块盆骨。女骨盆要比男宽些，好育胎儿，而且这块盆骨侧有骨质凹陷和伤痕，这都是怀胎时挤压造成的，说明此人因是分娩或至少怀胎过的女。

    当世，人尸骸之事属于禁忌，也只有门这样讲求修炼的门派，会对这些事如此了解，旁人听来，只觉惊世骇俗，金展听得专注，李玄慈却垂眸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抬，有兴味闪过，仿佛闻到了鲜血的野兽，了獠牙。

    有意思。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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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十六应该就可以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