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捌章 念起

    帘簇簇作响，萧旻这才睁瞧去，恰那女也望过来，视线相碰，还是谁，原来是绮雯。

    绮雯未曾想旻少爷竟在房里，连忙缩回手，隔着帘：我奉夫人之命，来寻嫣桔讨绣线的，她竟不在，我往别寻去。说着辄要走。却听房里人说：绮雯，你来。

    她怔了怔，有些踌躇不定，又听得他声喊：绮雯，还在外面麽？再喊把狼都能招来，她快速朝四周瞟扫过，并无人，一咬牙挑帘了房，问：少爷叫我有何事？萧旻倒不说话了，一双眸闪着酒，醉意朦胧只盯她看。

    绮雯觉得他的神很不可捉摸，心怦怦地到嗓，胀红脸又问一遍：少爷有事麽？没有我要走啦，夫人等我回去呢。

    夫人和小叔恩麽？萧旻不答话，只倚着枕懒洋洋地问。

    绮雯手指搅缠着一缕发，笑嘻嘻地：我哪里知晓！

    你怎会不知晓？萧旻不信：你是她贴丫鬟，你不知还会有谁知？

    绮雯回话：她贴丫鬟有小眉、月楼、青樱，还有个刘嬷嬷，哪里得到我！

    萧旻当她推脱，又问：她喜小叔麽？

    绮雯撇撇嘴：你自己问她去！少爷无别的事，我可真要走了！作势转。

    慌忙甚麽！萧旻，从袖里掏封信笺，朝她招手：你过来。绮雯顿了顿，两步走近榻前。

    萧旻眯觑起，将信笺在手里，伸胳臂递给她，一面：你替我把这封信传给她。

    绮雯惊诧地看他，立刻摇拒绝：少爷你醉的神志不清，她现是九夫人，你的婶婶，我可不敢替你们私相授受，被老太太和九老爷晓得，还不要了我的命。

    萧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使了些力，绮雯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扑倒在他的上，萧旻趁势半侧着压住她的，气咻咻地轻笑。

    绮雯一声儿没言语，只拿手使劲推他膛，半晌后才抿嘴：少爷死了这条心罢。

    萧旻抖开那张洒金笺递她面前：你看，上面有甚麽？一个字也没有。我就想试试她，看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绮雯呆住不动了，瞟过那白纸一张，再看向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乌眉亮，直鼻，红薄，少年的丰姿倜傥气浑转，他与九老爷不同，九老爷表面温和儒雅，却喜怒难辨，像秘不可探的潭，会溺死人，但旻哥儿就明澈了许多，她的指尖及他官袍前刺绣的补，若有似无的挲，叹气：少爷这是何苦呢！婚的婚，嫁的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作甚再去纠缠，彼此都不好过！

    萧旻理直气壮：她背弃了誓言，背叛了我，在梦里，她甘愿嫁我妾的，现在她却成为我的婶婶。

    绮雯瞪圆睛，噗嗤笑起来：少爷果然醉的不轻，梦怎能相信呢。

    怎麽不信！萧旻皱起眉宇：我娶了巧珍，林婵嫁我为妾，还有你，你也是我的妾。他喃喃嚅嚅地说着，手指捧住她的脸颊，俯首亲了个嘴儿，再：和梦里一样的甜。又噙住她的咂，再把伸搅缠。

    绮雯脑里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只觉鼻里嘴里都是他散发的酒气，她好像也醉了，醉在他描述的那个梦里。

    少爷喛......你要的茶。   萧乾手里提着茶壶，用肩膀撞开竹帘，啪哒哒地大响。

    绮雯蓦得惊转回魂，使劲把萧旻推开，一手扣住衣襟，一手抢过信笺，榻，也不敢看萧乾，低着从他边跑走了。

    她一气跑到园里，躲到松墙后面，手指抖抖索索地整理衣裳和凌的发髻。心底庆幸不曾遇到丫鬟婆，但想着被萧乾看去，又很烦恼。

    烦恼却挟杂着火的望，是被萧旻撩拨的。

    她原本打算不撞南墙不回，九老爷就是厚不透风的南墙，她知撞上去九死一伤，仍然孤注一掷，她实在无路可走了。

    但经过方才那一遭，她突然发觉自己重新又有了活路，萧旻替她打开另一扇门，门竟是生机盎然。

    她慢慢地把信笺叠好封住，站在那儿谋算了很久，直到两个婆拿着打蝉竿路过、跑过来涎着脸问安，她才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也不回地朝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