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玖章 送别

    第柒玖章   送别

    用过早饭，福安来禀轿已备妥，萧云彰起要朝外走，林婵叫住他：九爷稍等，我送你到垂门！

    萧云彰遂背手立在窗前，光洒满他的肩膀。

    林婵打开妆奁取了一枚银镀金嵌宝石榴簪斜发间，间轻红胭脂，抿着开，这才快几步到他面前，仰起脸笑说：走罢。

    萧云彰眸光濯濯看着她会儿，微笑地颌首：好。

    一前一后了房，丫鬟与婆站在廊上，福安和月楼在低声说话，见到他俩皆近前问安。

    萧云彰漠然地扫了绮雯，绮雯藏在小眉后，一直没有敢脸儿。

    林婵让月楼随着，他们慢步了院。

    荼蘼谢却，惟见数株苍翠，半树，一群家雀，几片闲云。

    今儿是个艳天，最适宜行。林婵说着，恰路过一池荷潭，荷叶五寸密密挨挨，至人腰，有粉骨朵儿端在，蜻蜓飞。

    她看见不远有一间陋房，青砖碧瓦，乌门两扇，旧年珊瑚红的联边角已经翘起，门前踏垛满绣墩草，一个锦衣少年坐在那里，低鼓捣着手，甚是认真，连有人走近都未曾察觉。

    萧云彰微蹙眉：萧远？你不去义塾学，怎在此贪玩？

    萧远闻音抬，顿时耳旁一声炸雷，连忙丢掉手，撩袍站起了踏垛，至他俩面前作揖见礼：给小叔叔、小婶婶问安，不晓这是要往哪里去？

    林婵解释：你小叔叔今朝要京公务。

    萧远毕恭毕敬：祝小叔叔一路走好。

    林婵听得揩帕掩角轻笑，溜瞟萧九爷的神，岔开话问：你在甚麽呢？

    萧远回话：今日夫染风寒，不必学，昨晚父亲说我文章的有，允我来荷潭钓鱼玩耍。又：我在制鱼竿哩。

    萧云彰没再多言，只说：你钓到活鱼，勿忘给婶婶送几条来。

    萧远：那是自然，小婶婶的鱼糕百里挑一。忍不得咂咂嘴儿。

    鱼糕？萧云彰看向他俩，神都邃了。

    林婵心底发虚，扯住他的袖推着走：时候已经不早，九爷还不赶的。

    萧云彰趁势握住她的手指攥在掌，不不慢地继续前行，嘴角却渐勾起。

    萧远抹抹额的汗，小叔叔和婶婶并肩拉手走着，他都没见过爹娘这般亲近，当然除去读书的苦恼，探巢上树，捕鱼潭，粘蝉打枝，剥莲摘蓬，寻蟋蟀撬墙，捉萤扑扇，才是他神魂之重，旁的不过随念一想，又坐回踏垛接着鼓捣鱼竿。

    林婵离远便望见，萧旻与徐巧珍在垂门而站，佣仆正挑着装满茶饼鹅羊果的担鱼贯往外走，原来今是三朝回门的日。

    萧旻徐巧珍自然也瞧到他（她）们，迎上来行礼问安，萧云彰颌首，随便寒暄两句，萧旻才问：小叔要去太平县？耳闻那些外官死得蹊跷，小叔当以保重为先。

    林婵听得怔住，萧云彰却笑了笑：非我一人前往，还有刑浩十数人，不足畏惧。

    徐巧珍则朝林婵很亲地说：待我回转来，我们坐一针线活计罢，有个伴儿就不会胡思想。

    林婵不置可否，萧云彰：我走了。径自行向垂门，福安则给她拱手个辞礼，随在其后，林婵盯向九爷的背影，不禁朝前迈两步，似乎有甚麽话在嘴边，却难为再叫住他。

    萧云彰待要迈门槛时、忽又顿住步，回过来，竟朝她招招手。

    林婵莫名有些惊喜，撩起裙摆着步急走到他跟前，还未开，九爷已俯首看着她，微笑：我想......你应该有话要与我说。

    林婵觉得他太擅算计人心......就是一只老狐狸，又觉没必要说了，嘟起嘴儿答：没有！转要走，哪想胳臂被萧九爷有力地一把握住，惊诧地抬，他的右手探向她的发髻：簪松了。话音才落，她的嘴就被重重了一记。

    林婵还没反应过来，萧九爷已经放开她，笑着小声说：真的走了。

    福安仰脸望向天。

    萧旻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鸷，小叔在给林婵簪，衣袖垂来，遮住了他们的面庞。

    谁会不知他们在甚麽呢！皆是心如明镜的。

    徐巧珍啧啧了两，似乎羡慕地语气：小叔叔他们真恩呢！

    萧旻似听见又似未听见，只觉心一阵疼痛难忍，他快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