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陆章 同僚

    萧家正堂喜筵正兴，但见灯画烛擎，曲乐歌舞喜闹，珍馐馔飘香，名士官客喧贺。萧云彰见徐炳正与大哥二哥萧旻及阁几员辅臣围坐一桌，他让事斟满酒盏，面容沉稳地上前敬酒。

    徐炳正已至知天命之年，穿烟灰绣青松纹直裰，两鬓斑白，双目如炬，虽材矮瘦却神矍铄，他站起接过萧云彰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又：“逸少佳缘偶成，可谓天赐矣。但愿为官之途也能如此顺遂。”逸少是萧云彰的字，他心如明镜，萧旻与林婵的事、依徐炳正的神通广大，理应详知其间瓜葛，这番恭贺的话便显得讽刺了。

    心底微澜，他表面却不动声：“承你老吉言。”再敬两盏方罢，又与大哥二哥互相吃了酒毕，萧旻凑近，捧盏递来唤了声：“小叔！”

    萧云彰接过洒洒吃尽，观萧旻提壶还要斟，手指虚掩盏，摇：“你知我不饮酒，敬一盏已足。”

    萧旻压低嗓音，只他二人听见，吞吐：“阿婵曾与我订亲，虽无缘于婚，是我对她不起，怪不得她......”

    "   你究竟想说甚麽！"萧云彰没甚麽表，看他的眸光锐利。

    萧旻心底骤然一，仍旧持：“我知小叔这场婚结的不甘愿，但阿婵无错，小叔万莫迁怒，请好好地待她！”

    “你怎知我不甘愿？！”萧云彰笑了笑：“如今她已是你的小婶！”稍顿，语声威显：“阿婵岂是你能喊得，今日且饶过，再被我听见，有你好受！”

    不再理他，转朝另桌席去，那桌宾客已翘首端盏笑，皆是熟稔过的同窗同僚。

    萧云彰佯装没看见，绕要走，兵右侍郎丁玠岂会放过，三两步扑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大笑：“等候你多时，要往哪里逃！”

    “不惧你等，何来逃字。”萧云彰从容应对：“我让事拿酒来。”

    “有的是上好佳酿。”丁玠把他拉扯到桌前，兵尚书陈稹递来一盏酒：“房烛夜，良辰景时，夜拥小娘，折腾到天明，来来来，吃了这盏房。”

    “好歹也是登科仕之，怎地诗如此恶俗造作，我替你羞愧。”萧云彰笑，一面接过吃尽。

    将军李纶也来敬：“萧九啊，你帐里空旷五年，不晓乌甲将军尚还神勇否？”

    萧云彰淡：“此为常胜将军，非你这败仗将军能媲！”三年前李纶守关时差了蛮夷的圈，时不时被他们拎嘲笑。

    众人拍笑鹅叫，赵敬宜也来敬酒，萧云彰摆手婉拒：“不能再吃。”这厮险的很，谨慎最宜。

    赵敬宜问：“萧九你个老狐狸，可还记得我俩的仇？”

    “不记得。”萧云彰起要走，被陈稹扯住胳臂，嘴里嚷嚷：“这也能忘？我们可都记得，四年前琨祥（赵敬宜的字）他成亲，你耍老，给他吃掺了五仁散（泻药）的酒，那晚他宵过得可不安生！”

    “原无法还报你。”赵敬宜仰天笑：“哪想天有回，苍天饶过谁。萧九你今日翅难逃。”

    一众平生最就是看闹，且都受过其荼毒，心大快，一径如捣蒜，是矣是矣，萧九你此番摊上大事。

    萧云彰表面镇定，微笑：“当年年轻气盛玩闹，并非存心故意，权当欠你琨祥一份人，日后若需相助，必竭力帮之。”

    赵敬宜颌首应允：“受了！”待他走后，众人面面相觑，笑容意味。

    陈稹忽然低：“不晓那林小可否受得住！”

    通政使沈琪岚话来：“我与萧九曾在国监读书，同住寮舍共用浴房，你们莫看他表相斯文儒雅，那间大却如儿臂壮，绝非寻常可比。”

    赵敬宜捻髯而笑：“如此更妙！”

    宵之仇终得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