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章 自

    林婵：“萧大人先不忙，我还没决定呢！”

    她看萧云彰笑着嗯了一声，不相信似的，便咬了咬：“是真的，我大可谁也不嫁，复返杭州去。”

    萧云彰撩袍站起，若是无意嫁，岂会在这里与他多废话呢！朝堂纵横捭阖数年，她的这心思，与他昭然若揭。

    不过他也不太想把她惹急了。

    树影筛起一缕晚风，朦胧了黄昏，也把萧云彰邃的眸光柔和，他提议：“这里园阔林易迷失其间，我送你回去。”

    “离宿院不过数十步，我识的来路，不用烦劳萧大人。”林婵摇不肯，两人在此相见已然惊世骇俗，再被谁瞧去，她的名声有损矣。

    萧云彰想想，也没持，只：“那你先去罢！”

    林婵福告辞，不过行了五六步，听得他在后唤她，顿住回莫名，萧云彰说：“你先前所那诗后两句，‘天事’于你个女太过沉重，不妨改为‘风与月’，‘明月已来’改为‘灯闲落’，‘照’改为‘’更为合宜。”又：“还不快走！有人正往这边来！”

    话音才落，就见她慌慌张张的，撩起裙摆一溜小跑地去了，他的嘴角不禁浮起笑意，略站了站，随福安过来禀：“府的轿已备好！”

    “走罢！”萧云彰淡，径自走在前面，很快，斜的余晖洒照在他的肩膀上，染上一层浅浅的黄。

    林婵才至廊前，就听见刘妈急眉燥在骂小眉，怎跟着小也能跟丢了，小眉分辨，是小让我先回的。刘妈听得更火起，抄起拂尘她，小让你回你就回？这是甚麽地方？阔门大府各房各院各人儿，小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闪失，我剥了你这丫胚的。

    林婵挑起帘，小眉恰遮着仓皇跑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背后，蹙眉：“嬷嬷也说了，这里阔门大府各房各院各人等，比不得杭州小家小小门小院，又逢上退婚这桩事儿，外没，我们倒自了阵脚，飞狗的，是要让她们白瞧好戏麽！”

    刘妈咙噎住，有些不敢置信，林儿还从没这样对她重话过，且当着小眉的面，她的脸往哪里搁，顿觉受辱，把拂尘往桌上一摔，着泪：“我是为谁心为谁忙呢！若不是夫人前将小托付，我......”她说不去，一甩帘去了。

    桌面搁着厨房送来的盒，林婵使唤小眉伺候自己喝了两粥，窗外一团墨，窸窸窣窣地作响，不是风声，是雨滴枝梢声。

    她洗漱毕，歪在枕上看书，一页却迟迟未翻过，想起萧九爷把她那诗改了后两句，慵诉笑谈风与月，灯闲落人归。可她早已心死如灰，哪里有甚麽风月可以谈资呢。

    嫁给萧九爷的好，至少五年后的改朝换代，当新帝铲除旧党异己时，她和父亲的命总可以保全。

    忽听院里一个婆问：“林小在房里麽？”刘妈：“在的，你有何事？”婆：“九爷命我送心来。”刘妈：“奇了，好端端的送甚麽心？我家小不认得他！”那婆笑：“烦你就看我冒雨淋来的份上，给通传一声，林小她说不要，我再带回去！”刘妈：“你略等等。”也不房，隔着帘儿问：“小睡了麽？九爷遣人送来心。”稍顷，小眉来，叫那婆房，刘妈也随一来。

    林婵坐在桌前，婆请安，再揭开胳臂上挎着的盒，取一碟还冒气的榆钱糕，清甜的香味溢开来。

    林婵有些疑惑，倒是好巧不巧......也不表，只笑：“还烦你冒雨送来，替我谢过萧大人。”

    婆：“这榆钱糕新蒸来吃最好，待凉了味就会逊一些，所以刚笼就急忙送来。”

    “劳你费心。”林婵喊刘妈给赏钱。

    刘妈晓得这是林儿给她梯，从袖笼里掏钱来，婆称谢接过，指着还有事儿要走，由小眉送她去。

    林婵拈起一块榆钱糕吃，比晨时乡人卖的要很多，见刘妈斟了茶放她手边，遂叹气：“你也吃罢！”

    刘妈的眶一红了。

    李氏在老太太跟前端茶伺候时，听见丫鬟叫了声：“大老爷，九老爷！”门帘打起，两个男还穿着绛朝服、前后脚走了来。

    老太太脸不太好，命人搬来两把椅摆在矮榻边，萧肃康和萧云彰撩袍而坐。

    萧肃康看了一李氏，李氏对他斜睛，又朝老太太努嘴，他心了然，笑：“先给母亲报个喜，府近日将有婚事办，怕是要闹好一阵。”

    老太太冷笑：“这不用你讲，我也知，旻哥儿和林小嘛！”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云彰不待萧肃康解释，语气沉稳：“不是旻哥儿，这次是我要娶林小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