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狂想夜曲

    蝉鸣并不烈，窗开了一半，月亮和嘟囔的狗吠一升腾，湘妃的薄雾渲夜幕里。

    室的女人趴在床上酣睡，黑发像海藻，散铺在她被月光映得发白的背脊上。沉沉的蓝紫在她鼻尖与颊侧，安稳潜她的肺腔，于是她绵的呼也与这夜为一。

    江野了一个很很的梦，无尽的森林原野里她像没有翅膀的灵，尖的耳朵和锐利的，赤的脚尖每一步都踩雪里。她一直跑一跑，白莽和青灰，有谁在天地间要扼住她；她一直跑一直跑，焦土和瓦砾，没人告诉她该去哪里。

    她猛地奔了森林，没有树也没有了土，大地妈妈的躯绵延无尽，她仰着凛冽的空气，脚一空，一步踏断崖。

    江野猛地坐起，像从羊里坐起，漉漉地气吁吁，她四地摸的床垫，冰的，实的，没有人要扼住她，她自己知此刻该往哪儿去。

    她平躺在床，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天板灯。过去几个小时的一切在她前晃过：激烈的、故人的重逢、不合时宜的冲突。她让梁牧丁回去了，他也没有多话。可易三...

    易三回来了。

    这五个字在她脑海里盘亘，一切回忆都在这五个字跟前切断。仿佛一台老旧的吱嘎作响的录音机，磁带放去一转就被这五个字卡了带，再怎样都无法再前哪怕一步。

    她于是只好想想梁牧丁。梁牧丁对她好，她知。他在人关系里展现了非凡的风度和令人连的技巧，说是一人都不为过。江野此刻竟有些抱歉让他挨了那一拳，这对他来说真是平白无故的冤枉。

    于是思绪又无可奈何地回到易三，这个可恶的兵痞。她眨眨涩的，数有多少辆过路骑车将灯影呼啸着映上天板。

    这个可恶的兵痞，由他来由他走，她以为这是最酷最妥当最有默契的相方式，可他凭什么偏偏要脚，意破人之间最无趣的窗纸?而更要命的是，她甚至拥有一星的动摇。

    是的，她想要易三，她想霸占他，但如果他也有相同的念，那这个故事还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她驱赶他，生怕自己落俗，生怕自己为某个甜陷阱付愚蠢的且本就不多的，她想，易三并不了解她，并没有人了解她。

    并没有人明白她。江野默念，又想起夏唐栀。于是夏日里闷躁动的风倏尔冷静了，连方才一星的动摇漾也灭在了风里。江野翻了个，昏困地任凭时差反应缠住她的躯壳，脑却冰冷冷地清醒。

    也许易三回来只是想报复她而已。江野无厘地想。让她心烦意，或者揍她一顿，或者，无论如何。她在一团杂的线似的绪里找它的起，最终在枕底碰到了手机。

    梁牧丁一条好好休息的消息还有红，除此之外没有再多。

    江野握着手机闭了闭，有阵风蓦地响她屋里的窗。于是她平白地又想起了去年那时，她和易三在山林的车厢里，风也浩，树梢哗啦啦响个没完，他和她就是海涛里的一叶舟，因为稠黏的相连而成为同一条船。

    她开了联系人找到了易三，拨号键的绿仿佛一方通行的标志，好像顺畅得一路到底，但她也不知是不是如此的，也许他不会接，也许他接了会咒骂她，也许他会洋洋得意这个小婊还是得靠爷，也许他...

    电话猛地在她手里震起来，差蹦起来的江野几乎意识立刻接听，她屏息凝神，掌心冒汗，只因就在刚刚一瞬间，在命似的铃声她看见来电显示易三二字。

    江野，开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