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2000珠 日更）

    王照安的积郁像压在背上的一袋沙，有人在袋底豁开个，沙就缓缓漏掉大半，然后整个人步履如飞，走在路上都想蹦、想跑。

    地铁车厢里拥挤而冷漠的人群看起来礼貌友善；江边着简陋发光饰到售卖的商贩变得逗趣；连盛夏酒店的前台打招呼时标志而机械的笑容都多了几丝真诚和温。

    一切如此可。

    王照安站在电梯里忍不住踮着脚哼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到住，玄关的灯开着。

    我回来了

    周广陵今晚没有安排，正一个人在餐桌前吃饭。

    王照安从冰箱拿了罐苹果酒贴在脸颊，拉开椅坐在他对面，今天外面好啊，从地铁站来的几步路，人都要化了。

    吃过饭没有？让餐厅再送一份餐过来？他问。

    不用。她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咕咚咕咚了几酒，平息着心里错的亢奋和心虚。

    等他照例问她看了什么演，她才说：午那场是两个菜鸟警察调查一桩霸凌案件，老师家访之后以督促学习为由在学生卧室安装了摄像，随时盯着学生的生活，有时候还会通过监控和他们对话。他专门挑那些格向、家又不太的学生，所以屡屡得手。

    后来呢？

    看到快一半的时候观众席有个孩开始嚎，家也不，烦得很，我就走了，到养老心看我妈去了。

    周广陵随问了问于英的况，然后继续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王照安清清嗓，打破了屋里的沉默：今天看了那个剧，我才想起来你之前在我家里也装过摄像的。

    ...

    我不知都拍到过什么，如果有李自明的话，能不能把他的分删掉？

    他淡淡扫了她一，看得她有几分不安。

    但话已，她转而带着撒的语气继续说：我一直没跟他说过你的事，万一视频不小心被发去了，被他知，他肯定觉得是我偷拍。到时候他找我要说法......你愿意我再和他联系吗？

    ...已经删了。

    已经？！

    对。不止你在家里的，还有那几个月的，都删掉了。你要是不信，我确实也没办法证明。

    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邀功的事吧。而且你不提起那个时候，我不能再说。

    周广陵笑得无奈，而王照安睫开合之间有莹莹闪闪的欣从睛里扑来，关都关不住。

    他在歉。

    他的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可是她听懂了，他在给她歉。

    她捂着嘴抬打了个夸张的呵欠。

    不知为什么，一罐低度苹果酒会让王照安喝得微醉，飘飘悠悠。

    几个月来，她最想到的就是这两件事：他向她对不起，她跟他没关系。

    王照安心澎湃地从过去想到了将来，仿佛第二天就能净利索地走。

    期间她到房间里接了个电话，是许家宁打来的，说第二天要来给她送婚礼请帖。待回到餐厅，周广陵已经又往碗里添过一回饭。

    他的细嚼慢咽都是装给别人看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恨不能把饭菜倒嘴里直接吞去。

    暴饮暴对胃不好。王照安随说了这么一句。见他愣怔，她尴尬地开了个不好的玩笑：怎么像吃了上顿没顿一样，酒店又不缺饭。

    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一慢，闷声不响把碗里的饭吃光，放了碗筷。

    你说过小时候家里经济张，张到什么程度，挨过饿么？

    王照安摇了摇。她说的张也不过是父母为了早还清房款而在保证温饱的前提努力节。王宽正和于英的铁饭碗工作不能让家里大富大贵，但是好在旱涝保收。

    周广陵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她的上限和限之间差距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而他的生活从富裕到潦倒只用了几天。

    周彩练活着的时候，他以为家里的钱像海，永远用不完。周彩练一死，叶秋实迅速理了她的财产，然后把他放在穷人家里，默许主夫妇对他的白和打骂，每天只给一餐饭，随他去偷去抢，或是自生自灭。

    叶秋实？王照安想起之前在叶青禾的资料网页看到过这个名字，随即问：你哥哥吗？

    算是吧。

    她恍然大悟。

    之前叶离离说起周彩练的事，涉及到家人也只是说父亲和二哥，并没提起他们的名字。姓叶的人那么多，她本没往叶青禾那里猜想。

    原来此叶即彼叶，不是凭借联姻，也不是靠着结，是因为血缘。

    怎么了？

    没事她收回思绪，有好奇，哥哥叫叶秋实，叫叶离离，如果姓叶的话，你应该叫什么？

    我姓周。

    他的神低低地落在手里的打火机上，语气很平淡，仅仅像被陌生人念错了名字一样纠正她。

    好的，周广陵。

    或许因为心不错，或许因为先前从叶离离听过曲折离奇的半折戏，王照安在台陪周广陵聊到夜。

    他笑着说自己窜个太晚，直到十四五岁才成个男人的样，之前挨了打都不敢还手；说他和勖不打不相识，还曾经梦想着一起开家餐馆，每天睡在后厨，这样就不会挨饿；说肖媛给过他一笔钱，他想翻本赚钱然后去找她，结果在赌场里一晚上输了大半。

    听故事的是局外人，说故事的也比想象的平静。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沉默，她几乎觉得他在叙述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以为你不会再提肖媛了。王照安说。

    周广陵熄灭了指尖夹着的烟，失望会有。可毕竟她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这么简单的理由？

    回看的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决定背后很少只有一个动机。只不过有时候他意识不到，有时候他不愿意承认。

    来这里是为了用财富报答肖媛，可是他何尝不喜财富本呢。

    他想一想，没有说话，默默地轻笑着。

    后悔过吗？她问。

    如果我不能预知未来，也不会读心术，只是让我回到过去重新开始，那么我的所有选择都会和第一次一样。

    她，拿起苹果酒的易拉罐晃了晃，仰把里面剩的浅浅一个底喝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