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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铃一直响个不停，想也不消想是谁来了，除了哥哥顾玄斋谁会这辰光来这个地方。

    甄钰听了顾微的话，气得脸上红了又白，气是气，肚也不争气唱起空城计，一曲唱讫复接一曲，好伤脸也。

    甄钰脸上的怒逐渐被羞涩所取代，顾微从浴缸里来，穿起柔的浴袍：你自己洗一，我待会儿拿吃的上来。说罢楼去。

    顾玄斋不请自，坐到沙发上去，说：第一次叫局的觉如何？

    儿狗是自来熟，瞧见家来个顾玄斋，又颠颠跑到他脚边吐卖乖。

    顾玄斋看见胖墩墩的儿狗挑了眉：什么时候养的？怪可。

    不如何。顾微在顾玄斋对面坐，微微看几顾玄斋，时夏日，还穿个格外，也不怕暍暑。

    来上海必要的三件事，一是叫局，二是蜡烛，三是挨城门，都说这三件事了才叫上海人。顾玄斋拿脚逗儿狗，或是蹭蹭它的背，或是勾勾它的，儿狗气恼，张嘴咬住顾玄斋的鞋，它还不到一岁，牙齿不，咬合力究属弱，咬了半天，牙印都没留一个。

    顾玄斋看着儿狗笑了一：蜡烛之前最好与我说一声，要不你会当冤大，你知吧，燕楼不是小先生了。

    顾玄斋千里迢迢来这儿定有别的事，顾微目有而心无，对后面两件事别无兴趣，珠从左边翻到右边，岔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宋大公说，你给吕大少的小先生题名了？顾玄斋也不卖关了。

    顾微不答话，顾玄斋猜到他的三分心事：说来那位小先生你我都认识，但她现在是别人的相好，还是吕大少的相好，说白了你这是在割人家靴腰，惹人说短，生意的人心里都有个底限，边的女人是千万不能动的，女人是一把枪，容易走火。你想在上海滩生意，与吕家的关系不能太僵。

    我查过了，吕家只在公共租界有地，法租界哪儿却是没有的。顾微回话，话里藏着机锋，法租界的领事一向不拒生意的华人，再说我也没那么快需要地。

    嗯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顾微信有心要和吕家作对，改变不了他的想法，顾玄斋摸住颌，也不继续往讲了。

    儿狗在地上躺，肚，顾玄斋的脚轻轻踩在儿狗肚上。儿狗突然起不来了，在哪儿嗷嗷大叫。

    儿狗还是一只小狗，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屋里有了回音，顾微耳垂发，抉抉耳朵，脸上不悦之：抬一臭脚，谢谢。还有，辰光不早了。

    顾玄斋故作不明他话里的送客之意，动动鼻：我闻到饭香味了，正好有些饿

    我刚吃完，香味是从垃圾桶里飘来的，你若饿了，门左拐，去四路里吃。顾微促顾玄斋离开。

    顾玄斋受赶心里好不是滋味儿，气呕在肚里，不过脚生在他上，他偏偏就是不走了，赖在沙发上与顾微大瞪小。顾微说句请便，三脚两步走到开关，把一楼的灯全关掉。前一片黑，顾玄斋没辙，嘴上啧了又啧，门左拐去四路找吃的。

    顾微目送顾玄斋离开才移步到厨房里。

    犹太式炸鱼放凉了半个小时，顾微先吃一条试味，不咸不淡，质脆，也不知合不合甄钰的胃，他寻了个端盘，把那盘炸鱼放去，旁边搁双筷，转念一想炸鱼吃多了，便自制一杯柠檬，也放在端盘里。

    顾微和番菜馆的西崽一样，端着上楼。甄钰早已洗好，坐在床沿，盯着肚发呆，好像在哪儿想心事，听见脚步声，她把抬起来，扯了扯顾微的浴袍。

    浴袍系得松松垮垮，一扯，哪还在原地待着，像一盘散沙松开，结实的膛暴在灯光，顾微单手重系浴袍打趣她：还想要？但今日太多次了，明日再说吧。

    才不是！甄钰别过脸，我是想想回家了。她想回家吃银。

    银毒，易损，但能百分之百避，甄钰可不想在此时怀上顾微的孩，闹个母女同的笑话来。

    吃炸鱼吧。顾微没有要放甄钰走的意思，掇来一张圆凳，把手的端盘放上去，吃完就该睡觉。

    顾微上半的面貌有怒意，而半的面貌又了笑意，矛盾极了，甄钰斜看，看一就不敢再看第二。

    这上半的面貌才是他此时真实的心，从京城回来以后，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少了几分书生的儒气。

    甄钰想起孟校说的话：顾微庚齿不过二十六，却是别有标格。一是儒生标格，能吃白墨饭，二是英雄标格，亦枪火粮，三是洋人标格，不可捉摸。

    英雄标格啊，原来还真有英雄标格，压得人有些不过气来。甄钰突然觉不到饿，但看炸鱼的颜新鲜，又忍不住要尝一。

    炸鱼的味钻腮，甄钰渐渐回嗔作喜，一时没忍住，一盘炸鱼全落腹，吃得嘴边都是油渍。

    她每多吃一条炸鱼，顾微的笑意加一历，最后盘空了，他用指细细掉油渍，说：回给你普埃拉混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