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王庇佑

    前些日，青川地界外，月盟佈著兵，很是消沉。

    殺了莫魁兩營兵士，谷兵擋了上來僵持，至此再無消息。北面違抗了幾回秦瀟，輪夜穹促，就是長老也發令頻頻，要他們北返。

    沉在暗處的谷地不甚清明，只處處火炬如星，支撐著漫漫無期的夜。洛青坐在山石上，凝望著掌間一只繡了白棠的香。

    明知莫魁為人，明知那山巫谷惡狠，他卻妥協了。遲遲沒有莫洹的消息，她的退路在哪裡。他抄了清冽劍起，疾步回帳，他不如挾持那莫芙柔殺進谷去。

    不料，找上了苑隼，他正收拾一頂空帳。

    「人呢！」洛清大震，疾步一刀抵在苑隼面上。見事態膠著，他屢次說要殺，就是辰昕也幾分動搖，便是這苑隼明擋暗擋。

    苑隼不敢違逆那清冽劍，只得：「屬，擅自放了人。」

    擅自放人？洛青震怒得幾乎應不上話，好一個辰昕手帶兵的竟是此等叛徒。

    「帶回她本只是為了桑易那姑娘，留著挑事有何益處。」苑隼急著解釋：「她答應會設法照看洛夫人。」

    「洛青。」兩人後，辰昕疾步走上，望了苑隼那空帳一，只隨：「放了也好，她定然心懷激。算他將功折過也罷。」

    苑隼一楞，洛青一頓，這並非辰昕理事的風格，聽來，竟是他有意縱之。然辰昕對這事顯得不太在意，只憂心忡忡：「大哥守不木河，山藤撤了城民，退居南城。」他將軍報遞給了洛青。「忽和長老亦了決斷，我們不北上，大哥再不留人。」

    聞訊，洛青沉沉一震，夜穹還能勉強拖著，要是連忽和都妥協了，必是事態嚴急。二人尚定不了主意，擎鹿卻來相稟，地界，有了異動。

    「山巫谷替上了西營主將希騖，放消息，莫洹，兵圍谷。」

    「當真！」辰昕大振，洛青間一緊，顫著聲：「莫氏相鬥，你目的也達到了！現正好趁亂殺進去。」這無涯時日，對他而言如刀山難熬。

    「堂主，鹿死誰手還不知曉，希騖看來是莫洹人馬，另三方卻態度不明，不能躁進。」擎鹿似有些猶豫又：「此外，莫洹，刻意宣了洛夫人，為谷后。」

    「不可能！」洛青聞言驚詫又憤怒，他無意輕賤她，但論她所有的籌碼，論兵況，莫洹都不可能宣她為后。定然，僅僅是莫洹要月盟退兵的計謀。他掃過辰昕擎鹿，恨恨：「再難也要救，西二堂不顧她死活，我去！」

    「洛青！我不會不顧她死活！」辰昕憤然刀一攔，大怒：「你該知我極不願她死！」

    真真假假，莫洹雖然無意為友，姿態占了洛青的人，至少，未用人質月盟退兵，宣后，明白傳達了他無意傷害白棠。

    「門本經練不成，大哥那頭殺了，你闖進山巫谷又有何用！」現在，你得回蘭臺，助大哥擒巖靖峰，拆分他與傾天劍，退了兵，莫洹無後顧之憂，她還有最後一點機會！」

    洛青一雙紅了的，裂瞪著沉昕，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理。他和秦瀟一般，盡處合算，處處是理。但白棠，尚不若從前星寧夕知為何而戰，她所有的，不過他洛青薄弱的隻字片語，怎懂他們何故撤兵。

    見他幾殺人的神，辰昕收了刀，甚是無奈。「別這般看我，我已經，盡可能為你們打算。你若還想保她，只能如此。」

    洛青雙手緊收成拳，終是無法再作聲。辰昕再一嘆，向擎鹿斷令：「撤青川，上蘭臺。」

    戰鼓喧天，冽風陣陣。谷內，莫洹向山巫谷奔馬。莫芙柔則偕白棠一騎，穿梭在山徑。她騎術甚佳，策馬奔得飛快，就怕趕不上相助莫洹。青川各谷距離不遠，只山勢有些顛簸。陡峭上，曲折蜿蜒，替了一陣，便也到了。

    昭氏谷位在青川山系處，翻過山便是陡崖直墜南海。崖臨海的窄地，少有人居，相傳，乃仙凡地界。

    白棠隨莫芙柔馬，陣陣林風拂在面上，和她腦海裡另一片同樣仙氣盈溢的林地，相浮晃。她不禁又想起了暮櫻。自己已在這谷內耽擱了好一陣，她可還安好。

    昭氏谷地，自讓莫魁狠剿了一次，便嚴嚴了地界咒，非昭家人領著，外人再不得進谷。莫芙柔攜她了馬，：「再往前，有些難纏的小東西。這片林地，仙澤尤重，不少小木叢修練成的樹，就愛看人舞，妳的家鄉約莫也有不少。等等，他們若撫琴要妳舞，只能勞煩妳了。不然，惹他們了迷咒，我們在這昭氏林，也不知要耽擱幾天。」

    白棠點了點頭，聽著很是新鮮，那槐樹仙已經見過，這小木聽來倒有些討喜。隨莫芙柔走沒幾步，已不復見山徑，兩旁矮樹叢枝葉竄上了泥地，帶葉微彈的短枝條，不斷朝兩人近，左揮右掃。尖刺短枝，是刮人，瞧上去卻不怎麼友善。

    莫芙柔翻瞪了一：「再怎麼樣我上也著昭家血，用不著每次來就這般欺人，怎沒看你們敢這樣掃我哥哥。」要不是樹脾氣任暴躁又極度厭惡刀械，這些糾纏不清的東西，當真揮劍砍了暢快。

    見她那不耐煩的臉，枝條愈發掃得起勁，狠狠揮了她一落葉。

    「好了好了！」莫芙柔遮擋著落葉塵泥，急切：「也不看看我帶了個漂亮姑娘來。」

    聞言，枝條緩了動作，一叢叢化作了人形。一堆孩圍在前頭，引頸瞪著白棠，一名較壯的男孩喊著：「她不是昭家人！」

    莫芙柔：「她不是，但她可是岱山星家人。我哥哥要我帶她去見老樹王，你們幫幫忙。否則，我哥哥可危險了。」

    幾個劣特重的男孩，瞪著緩緩上前，倏然撈了一白棠裙襬，幾聲尖叫，笑鬧回竄，奔得不見人影。

    白棠一陣驚奇，又有些莫可奈何，忍不住問：「他們真有想看舞？他們說不定，喜歡打架鬥雞。」她瞧那些男孩，委實野十足。

    莫芙柔歪著頭，忖：「要不，妳逕自一段。」

    白棠半信半疑，旋轉了幾轉。

    四周枝條一陣靜寂。白棠睜著大有些懊惱，想他們約莫不滿意了。豈料，枝條又一陣窸窣，喧騰開來。林地響起了箏箏絃聲，甚是輕快的如雨搖落滿林。從未聽過的林音，讓白棠愣了楞，她一顆心，實還不適應這活潑音律，讓莫芙柔一推，勉強應節對拍，隨樂了一段。

    白棠舞姿靈動，曼妙翩蹮，瞧得一眾樹很是陶醉。樂聲連換了幾首曲式，樂此不疲。曲式雖然難不倒白棠，就這麼直要她著，也不見樹有要讓。莫芙柔忍不住：「行了吧，小東西。再不放人，真要來不及見樹王了。山巫谷正殺得慘烈，不少昭家人在內，你們不知麼？」

    樂聲驟止，枝條有些頹然垂著，這姑娘，他們委實喜歡。然那莫芙柔，直嚷嚷要見樹王，要是真耽擱了那戰事，還怕老仙怪罪。想想，一叢叢矮木化了人，各個擠在白棠邊，此起彼落喊：「回再來給我們舞。我們還可以彈上幾百曲。」

    白棠應付著一笑，那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