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臺煙

    最後，四人了門。小草只她簪讓辰昕壞了，要進北城市集買支新的，順看煙。

    一處岔路，洛青卻悄然拉了拉星寧夕，直轉往邊坡小路而上。

    「我們不去北城麼？」星寧夕詫異。

    洛青無奈笑了笑：「我們不太適合一進北城。」

    同他一路，她這門主分定要成了箭靶，光她那面容，也足以惹來不相的麻煩。

    星寧夕還不知曉大堂上的紛紛擾擾，這幾日待在蘭臺，倒也幾分明白洛青的意思。城裡消息早傳了開，不那岱山月盟的只堂主帶回了人一個，就住在蕭老的南城藥房，這藥房生意登時好上了不少。

    她若待在藥房廳堂，一眾大娘見了她，親切的握著她手，有的為兒分說，有的為女兒嘆息；年輕女郎明瞪暗瞪，男人明瞧暗瞧，大膽些的，戲言都了。從前星天漠擋著，她幾時受過這番驚嚇，只得躲進了後院藏著。

    想著，便默默跟著洛青，問：「那麼我們去哪？」

    洛青指了指一石梯，：「這階頂有一石臺，平日可以挑望守備，視野很好，煙燦空，街市倒像星河琉璃。」

    星河琉璃，她有些神往：「三哥，囂塵，卻也是詩畫意之人。」

    洛青淡淡一笑，：「也不過就圖個自由安靜。」

    兩人沿階梯而上，走著，兩邊暗林間卻似乎有人影晃動。星寧夕一凜，不動聲地覺察。洛青亦停了步伐。

    那約莫四五人，安安靜靜，並不作聲，那氣勁聲息與作風倒不是地門人。

    洛青靜了半晌，卻轉頭：「寧夕，前頭就是石臺了。」

    星寧夕揣著疑，緩隨他踏上了石臺。雖然那些人，手並不，卻終究是以他們為目標。他不可能沒發現那些黑影，卻選擇不作聲。

    晚風徐涼，石臺裡掛了盞黃燈，北城燈火遠如星散佈，忽明忽滅地閃爍其華。

    洛青攜她走上前，淡淡憑欄，壓低了聲音：「月盟的人，我很抱歉。」

    那些人遠遠藏著，不為攻擊，只為給他壓力。這西一堂，還能未經他同意來人監視，想必也只有夜家長老了。定是他今早堂上那番話，傳了夜穹耳裡。

    星寧夕一愣，她以為，同他們回蘭臺，是所謂的順，所謂的朋友。卻不料月盟有心挾迫，這意思，倒是軟要拘她在月盟。她又驚又怒，一步想退，卻讓洛青拉了住，低聲凜：「別驚動了人，妳若不願意，我總有法讓妳走。」

    「你。」星寧夕瞧他一臉認真，倒是真誠。然他這意思，那些不是他的人，那麼，自然比他位階要，不是盟主便是長老。他要幫她，便得違令了。

    她挪開了兩步，急切一嘆，難受：「你怎麼不勸我報仇，怎麼不勸我盟，我知地門定要為難你們，我知月盟立意良善。我知是我不該逃避。」

    洛青回望遠方一片燈火，僅：「我只知，妳難過。」

    星寧夕驚詫地望著他，頓時說不上話。

    他似不在意，又淡淡續：「我從前，時常一個人來這裡，拋掉城裡隆隆喧鬧、無窮算計。靜靜的，好似一棵樹木，一塊礫石。只有這時候，我才能忘記仇恨，活得簡單些。」

    聞言，她忍不住瞧了洛青一。

    他雖和善，不笑時，神間總有幾分清冷抑鬱，想起他是辰長老收的義，她一嘆，走回欄邊，輕問：「三哥你的家人呢？」

    洛青神有些黯淡，亦有些泰然，：「辰長老、辰伯母、辰昕、小草、蕭爺爺就是我的家人。」

    他五歲那年，青川兵辱殺他父母，只為了無聊好玩。正巧辰長老經過烏爾南林，退了敵，救了他，一直以來，待他和辰昕無二。他和辰昕一起長大，一起會，分別接任西一西二儲備堂主。十歲來到蘭臺和蕭老學醫，又同長老們熟悉西疆盟務，直到接了西一堂。

    「我的名字，是義父起的，期許我，絕處逢生。」

    她聽了，避重就輕，轉著睛：「我記得，小草說三哥幼時小名喚阿泥，卻也可愛。辰長老約莫是想著，一方泥土，育一山青。」

    洛青看看她，笑：「妳若覺得可愛，喚我阿泥也行。」

    星寧夕連忙：「不敢不敢。」她想了想，又：「三哥是青川人怪不得上，也有仙質。」

    「妳覺得來？」他笑了笑。想想，她來自仙地，自比他熟諳仙事。

    說來，他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青川人，也不知為何父母幼時南林，辰老屢次為他協尋探親，卻都未果。她說的仙質，辰老提過，然他除了直覺準些，也不覺得有甚麼殊異。

    「就是在岱山門這仙質也很稀罕。」她輕輕一嘆：「但，長在月盟，約莫快樂不少，比那仙質還珍貴。」

    洛青微微一笑，：「妳對月盟印象倒好。」

    她聽了不禁涼涼一笑，瞅了他一：「方才，倒有些改觀了。」她輕輕一嘆，望著星星似的燈火，：「我喜歡岱山，那裡有無盡的林，豢養無數生靈，天池畔繁燦然，群鹿親。那樣鐘靈毓秀的地方，本當詳寧和樂，我卻不懂，歷來門人為何如此相鬥。」

    若無一顆清遠的心，生靈之音再動人，卻也聽不見了。洛青看著她，靜靜：「妳叫寧兒，妳父親倒忘了。」

    正說著，數枚煙砰然上空，一朵朵在天綻放開來，原漆黑的夜空瞬時間變得璀璨奪目。

    沉厚盪空的煙響聲，讓她歛了歛神，抬頭一望。

    洛青見她雙倒映著火光，勉強帶笑的臉，卻滾落了一行淚。

    他忍不住伸手，為她抹去一顆淚珠。

    她一愣，忙低頭。

    洛青連忙收手，懊惱自己忘，：「抱歉，這趟煙，讓妳不快了。」

    她勉強一笑，：「沒事，謝謝三哥帶我看煙，我清醒不少。」她轉過：「我們走吧，爺爺一個人悶著，不如去陪他棋。」說著，她連忙如小鹿般躍石階。

    洛青看著她的背影，一嘆，心裡糾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