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懷

    飯後，星寧夕見一桌狼藉，想不好總是吃人便飯，便向蕭老借了灶房，內打理。

    「我來幫你。」洛青只覺得這活兒她定不熟悉，不自覺挽起袖跟了上去。

    見兩人先後進了灶房，蕭老挑眉，向辰昕低聲笑：「你這兄弟可有些不一樣了。怪不得不好意思帶回府邸，避嫌是吧。」

    辰昕一笑，喝了茶，亦低聲：「爺爺，你若問他，他可要惱了。」

    「甭問。」蕭老一副有成足：「這孩我自小看大，他眉一動我便知想什麼。年紀也長了，早該好好找個媳婦兒。」

    「什麼媳婦兒？」山藤一嗆，連咳了幾咳：「你們不過就這一趟門，我錯過了什麼？」又登愣一呆，喃喃：「慘了，寧夕生得這般好看，是男人都要瞧上兩，洛青莫要把這筆帳記了。」

    「你那兩委實瞧不得。」辰昕笑：「你擔心洛青，不如先煩惱衣若。」

    「若若？」山藤睜著大：你不說我不說，她又不在這兒。」

    辰昕提的衣若，是與山藤好的女孩兒。

    「你和若兒倒底行不行，我卻聽她氣噗噗回安南河了？月盟什麼都好，就是女孩兒少。」蕭老睨了他一，忍不住大嘆特嘆：「你們這一個個大好少年，至今空在這兒，我都替你們心急。」

    「唉呀。」山藤打著哈哈，一副嫌他老人家大驚小怪的樣：「爺爺，她脾氣本來就大些。過幾日要不來，我去找她便是了。」

    小草初時還搭腔幾句，如今見三人竟聊什麼媳婦兒聊得歡快，對自己宛若不見，忍不住起一嗔：「爺爺偏心，星姊姊是漂亮，人都岱山君主之女容傾城，小草即便比不上，也是真真確確跟著洛青哥哥這些年了。」她一扭，不悅地進房去了。

    「這這又是什麼意思？」蕭老一楞，：「小草倒是長大了。」

    辰昕只她孩氣，一顆心跟著洛青，洛青也沒在意過。

    「可得留心了。」蕭老瞧了瞧他，提點：「你這哥哥的怎不替她擔待些，西一西二隨她挑，有什麼難的。」

    「你們聊什麼？」洛青同星寧夕自灶房來，溫了壺酒，上了些瓜果。

    「哎呀。」蕭老揮揮手，隨：「我這老人在能聊什麼，不就聊你們何時添個妻小。坐吧。」

    喔。洛青忙撥開了話尖兒。「怪不得我好像聽山藤嚷嚷衣若什麼的。」

    四人許久未見，幾杯清酒肚，便也聊開，尤其山藤談天話地，將洛青離開蘭臺後的上至會務至小報，加油添醋活靈活現的報告了一番。

    洛青話仍不多，酒也喝得少，卻仔細聽著，不時句話，遞上幾問。

    山藤一個仰頭送了杯酒，將杯登在桌上：「你信裡說要多備幾匹針刀劍，我便到東林尋兵長，那天他右捧一顆夜明珠，左持一開山大斧，擠眉，極其神秘，要攜我林。他且說什麼他自那靈氣森森的岩上，發現一脈石礦，烏黑沉亮，四散光芒，如龍脊般一路延到後山。若用來冶煉刀，氣勢萬千銳不可擋，定可匹敵絕世名劍。我自不信他，山腳礦脈我早摸了個通透，哪還有什麼亮黑石礦，但我心裡有些好奇。」

    洛青抬起頭，打斷他：「他用那石礦煉了幾盒針，幾盤飛刀？」

    山藤眨了眨，驚呼：「你怎麼知那石礦只適合用來打針和飛刀？」

    「煉了多少？」洛青揚起酒杯，喝了一。

    山藤捎捎頭，數了數：「武針二百盒，飛刀二百盤，長劍方從烏爾運回鐵礦，還沒進爐，計畫上等劍五百支，等二百支，等二百支。」

    星寧夕一旁聽著，心佩服，他能從山藤戲折一般又混雜公事的言談，理些頭緒來，想來也是多年培養的默契。

    「等不必，悉數練等以上，岱山劍不凡，不能用等劍。」洛青又向辰昕問：「西二兵長能不能也煉些，這次若真要上岱山南城，刀用得兇。」

    辰昕點了點頭，一派輕鬆，只兀自喝著酒。

    洛青轉向蕭老，又問了藥務。

    「唉唉。」蕭老嘆：「你也派個人給我，自羽竹了夜闌那虎賁軍，我委實有些忙不過來，你堂習武那小徒何列，常來我這，也練了些醫務藥理，不如你讓他過來，補這空缺。」

    洛青想了想，：「好。他忠正心細，世清白，理藥合適。明日我問問他。」

    星寧夕對洛青那盟務內容不特別興趣，卻喜愛這般輕鬆談天的氣氛。從小長在森嚴的岱山門，稍有記憶以來，一向都是戰戰兢兢，同著父親或師父講話，當得禮數周到，萬分不敢踰矩，即便和同輩講話，也是客客氣氣，揖來讓去。

    想起過往，她不由得又有些傷神。愣愣的把著杯，多喝了幾杯。

    不過片時，只覺頭腦一片暈暈濛濛，生了些醉意。她一歪，微撞上了旁的洛青。她挪了挪，又是一片茫然。

    洛青停話，轉頭看她。不看則矣，一看不覺了神。

    自古人醉酒便是個風萬種，她黑髮柔柔披肩，彎肘支托著芙蓉腮，眸愁思瀅瀅，幾分醺醉，幾分迷離，微微歪傾的姣好姿更襯托得她一媚態不可方。就是山藤與辰昕轉來目光，也忍不住多瞧了幾。

    隱約覺三人忽然默不作聲瞧著她，星寧夕以為自己易醉，壞了眾人興致，闌珊端了杯酒，起：「你們你們聊。」

    說著，她晃著走到門邊，斜倚門檻落坐。

    醉意醺籠，往事悠悠。自岱山門生變以來，凡事倏起跌宕還不及細量。如今回望，倒有些恍如隔世了。她一仰頭，又送了杯酒，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