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 第十卷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一章 lua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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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州必得而复失!”这是张五郎的心腹蔡宾密的第一句话,听起来有危言耸听。

    蔡氏是张五郎的丈人家,籍贯同是岭南,以前却并无门楣,不过是商贾之家。当初张五郎遂薛崇训在鄯州时,尚无今日之显赫地位,偶见祭拜亡亲的蔡氏小娘便一见倾心,在旁人的撮合喜结良缘。世人很讲究门当对的联姻,但没有绝对的事,当初武则天还木材商人。而且谁也没想到薛崇训会开国登基,张五郎会封侯拜将。蔡氏是张五郎明媒正娶的正妻,已经育有一女,今年又怀上了;蔡氏同属岭南人,故而他们蔡家的人和张五郎是很亲近的。

    这回跟着他到河北的蔡宾便是蔡家的亲戚,以前是跟着蔡翁在生意买卖上谋划策的人,还是一副商贾的脑,所以就算他说得危言耸听,张五郎还是很淡定,打心里不怎幺瞧得起蔡宾的见识。

    于是张五郎摸着案上的琴左顾而言它,叹了一声﹕“此时镇守营州不知何日能返,人生育也不能回家了。”

    蔡宾愣了愣,忙劝﹕“大事要,此非将军牵挂家小的时候。”

    张五郎不理会,犹自摆着面前的琴,他其实本不懂音律,多有附庸风雅之嫌。只因薛崇训也是个半吊,却与喜与杜暹一起把玩音乐,这风气便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边的一批自喻儒将的将帅,听说殷辞也在请名家指音律。

    蔡宾有些焦急地说﹕“营州是东北丝绸之路的要冲,契丹占据此地时获利颇丰,今落大晋之手他们绝不会甘心,更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已在蠢蠢动寻找机会。虽然将军手里有三镇兵,但明光军锐之师调走,营州武备大损,形堪忧。”

    张五郎心蔡宾果然是改不了商人的脑,满脑想得就是利。他便忍不住说﹕“营州形不妙,我早有所察,只是你没说到上。险首先在国,一是要修城势必大举征发民丁,引起河北各地百姓不满,就算是北衙派来了造泥的人也不能改变这个现状;二是营州与周边各族对立,河东都督府、幽州都督府两地锐尽在营州,谨防河北有臣贼,届时调营州兵南又让异族有机可乘。所以我已上表兵,请增安东都督府健兵数量,并将安东镇治所迁到营州,以此久防范此地。

    其次营州史薛讷言,之前营州对胡人的政策太过苛刻不利于治久安。我与薛史看法相同,故而改变政令,在柳城设置学校,收拢一分倾向大晋的识汉字的胡人,再任用他们到胡人聚居的州县官,实行以胡治胡,从而改变营州各地叛此起彼伏的张局面。”

    蔡宾﹕“招募兵员训练以及教化胡人都不是短时日能见效的法,恐怕远不能救近火……”他又走近了两步,低声说,“当前危局都是杜暹施政不当所致,却要让将军来承担。若是任命新的河北总时皇上在里,定然不会选将军来趟这浑。依我所见,河北一旦有事,咱们是无计可施!”

    张五郎沉默不语。琴房外面到都是积雪,东北的冬天十分寒冷,正值天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大白天的房屋里没有灯,只有两盆取的木炭,朦胧不清的光线好像是旁晚一般。

    蔡宾放低了声音继续劝﹕“咱们得尽快上书朝廷,把境事先言语一番,皇上和大臣们明一看就知当前局面非将军的责任,而是杜暹遗留来的问题。如此一来,万一了事儿,将军的罪责也不大。另外营州相比河北榆关的地盘,不过是化外之地,若是两线起来时,将军宜在幽州,而将营州失守的责任推到守将上;加上皇上念旧,念及将军多年追随,必定不会追究将军丢失营州之罪。忠言逆耳,将军宜早作打算,不可不察。”

    “张某岂是那等人?!”张五郎顿时有些不快,“营州的形势我自会上书,但推卸责任这样的事决不能!到时候真遇到战事,我便留在柳城死守,人在城在,方不负朝廷封疆之重托。”

    ……营州天寒地冻,土地冻得和石一样,但挖煤、炼焦、烧泥诸事一天也没消停过。河北大举修筑工事的政令盖着安各级衙门的大印,从营州总行辕到地方州县都要加准备,谁也担不起渎职的罪。

    汝罗守捉烧炼泥的作坊在汝罗城郊,但燃料却准备要从五十里地外的玉石山运来,因为那边有个煤矿,将煤采来后可以就在附近修窑炼制焦炭。

    泥土早已冻,修窑的工匠隶们要先将土烤,土窑周围燃着好几堆大火,冻得簌簌发抖的隶们不自觉地往火堆旁边靠,一不留神就会挨上监工的一鞭。现场有几个从安派过来的工匠,另外一些地方哨堡调过来监工的地方军士,绝大多数还是苦工的隶和罪犯。这幺寒冷的天气,风大得几乎能将人刮倒,在野地里活简直就是活受罪,普通老百姓在这个季节都呆家里过冬了,官府要民丁服役也十分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能驱使隶和放犯。

    所幸近来国很多犯死罪要抄斩的家门都改判放营州,确是给营州带来了不少劳动力。就像州崔家又倒了大霉,受家族当官的崔明善牵连,族光被放到营州的就有一千多号人。现在在这里修窑的一众放犯,就是几十个是崔门的。崔明善是一死了之了,被宽恕的活人却在这里活受罪,地都能冻的气温,那风在脸上真如刀割一样,比鞭时不时

    在背上颈上还难受。

    崔明善犯了什幺罪?犯了将女儿嫁给“诬陷天图谋不轨”的贾焕成了他岳丈的罪,又加上前朝大臣崔日用与皇帝的积怨,不被牵连重判都是很困难的事儿。

    窑边上一个铁青一张脸挑着担的后生正是崔明善的崔启书香门第又如何?现在连贩夫走卒都不如,他的脸上也有一血红的印,刚刚被来的,鞭没打准打到了脸上,没有衣服的阻挡一鞭去拿是立见血,难怪他那副表

    窑夯土的一个青年也姓崔,见崔启过来便随接了两句话,此人与其是崔启的亲戚,还不如说是同乡,事前和崔明善家都没怎幺来往的,关系十分生疏;而现在被安排在一苦力,患难之反倒熟悉了。

    姓崔的后生趁说话的机会歇了一气,直起腰望向山脚的煤矿,随﹕“我堂兄被去挖煤,之前他还羡慕我只是在外修窑。如今看来,在这儿被风得要死不活,真不如去钻煤!”

    崔启没有搭腔,他刚刚被了一鞭憋着一本没心和别人扯淡。他爹以前怎幺着也是京官,家里也是大人家,何曾被人像一样对待?况且还不能反抗,他心里清楚得很,反抗会是什幺场。

    站在土窑的后生还想说话,就见一个手持鞭的军士怒气冲冲地向这边走过来了,后生的额上顿时黑线,知被打两鞭并被谩骂是免不了的。不料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轰”地一声,不远玉石山的煤矿那边了什幺事,顿时引了修窑的人,本来要惩罚这个崔姓后生的军士也一忘记了这回事,注意力被引过来,上转向山脚望去。

    人们纷纷侧目,只见煤那边尘土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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