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 第九卷 祠祭大泽倏忽南临 第二十四章 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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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暹走丹凤门时已是暮钟阵阵,这里四面都是大的阙城楼,一时竟分辨不钟声从何而来。他刚接过缰绳就见兵尚书程千里和一个随从从门里走来了,杜暹忙面向那边站定。程千里也一副偶遇的模样停脚步,二人隔着大老远遥遥见礼,然后和气地笑着走到一块儿。

    “晌午我就在宣政殿那边听见宦官喊旨,杜将军现在才来,定是在今上面前献了良策。”程千里一副笑容轻松地说。不过这幅笑脸的诚意有多少就不得而已了,虽然他们同朝为官,但不是一个系的人饭还是要分家吃的。何况程千里将为相混到几乎位极人臣的地步,路和杜暹竟然十分相似,也是在定边立功又通过联姻站对位置的结果,于是他多少对杜暹有些排斥之

    杜暹得比程千里白胖,更有儒雅风范,不过他现在却是挂的武将职位,而程千里是政事堂宰相。晋朝延续唐朝制度,文武其实分得不清楚,将相位置变换也不少见,地位也相差不大,不过能参与国家决策的这些人要一等。杜暹也不想和程千里发生什幺不愉快,更不愿在他面前卖,当时便转移话题﹕“我从温室殿来的时候与鱼公公一,便提起今上节俭,富有四海仍然穿着旧衣,鱼公公今上那青布袍是程妃所制?”

    程千里愣了愣,随即说﹕“我没注意啊,再说也不是谁都能受今上单独召见的,平日在元殿朔望朝或是紫宸殿,今上不都穿的衮服。”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走到了乐坊和翊书坊的上,因回家的方向不同,这才相互拜别分扬镳。

    次日廷议,杜暹也来了,他现在这样的场合有新鲜,众人看在里不过没说什幺。一会儿薛崇训殿受完拜礼就说了杜暹的事儿,先赞了一番杜暹的功劳和才能,然后当众表态要让杜暹兼任阁学士,今后廷议也要参加。

    薛崇训自个来的一个阁机构,前期真是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就像现在想提一个人到决策机构就不费周折,因为阁是新的衙门没有旧制可循,也没规定定员;而政事堂则不同,一段时间只能有六个或者七个宰相,制度已经惯行了很多年,从来要改变旧制都会涉及不少问题,不能轻易变动。要政事堂,意味着得先搞一个去,这就是个麻烦事儿了。宰相们通过人事权个个都是树大,如果皇帝使用至无上的君权毫无正当理由整倒一个,后遗症会比较严重,要更换宰相一般都会通过一系列的博弈,用合理的理由贬官或直接罢免。当然现在薛崇训不动政事堂,直接往人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上午的议事散伙之后,薛崇训又把杜暹找去了温室殿,不知要谈什幺。政事堂的大臣们见状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一众宰相回政事堂办公时,在路上难免旁敲侧击地闲话几句。

    在薛朝一直不受重用却依然混在宰相位置上的窦怀贞的牢被几句话撩拨,就忍不住说﹕“这幺去,还有咱们政事堂什幺事儿?”

    因为一行人是在公众场合,又是在里的大上,张说便上正﹕“窦相何此言?”

    窦怀贞没品味儿来,没好气地说﹕“杜暹上挂着右武卫大将军的衔,正三品,一个正三品的官员任五品阁学士,尚不是首席。要不了多久阁的人都封上三品不是很正常幺?况且杜暹之女还是后的嫔妃,哪天皇上一兴萌封其家人,杜暹再有个公侯爵位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阁怕不是五品小官的问题,要位列三公九卿了。”

    其实窦怀贞的话没错,政事堂的一些人确实到了可能被架空分权力的危机,但大家不好在明面上说而已。

    程千里听到靠后嫔妃升官之类的话,心里已不是很兴,这时反而就帮着阁那边的杜暹说了两句﹕“杜将军能得今上恩封,也是追随左右血里火里拼来的。”

    作为政事堂老大的张说看了一两个言论不相同的人,知政事堂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有后面不说话的刘安,这厮可不是跟着他张说一个鼻孔气的人。张说便装作和事佬语重心地对窦怀贞说﹕“不是政事堂还是阁的人,都是为朝廷力。咱们有什幺职责就尽什幺本分,如此而已,勿要想得太多了。”

    ……薛崇训在温室殿兴致地等到杜暹前来,就继续昨天的话题,询问幽州那边的策略。不过杜暹今天看起来神好像不太好,那是因为他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昨天皇帝找他谈了大半天,问的最多就是东北防务,意犹未尽又说今天再谈。杜暹回去之后一寻思,皇帝肯定要问幽州之策,连夜查阅收藏的书册琢磨这事儿,几乎没睡个好觉,就快天亮的时候小睡了一会儿。

    杜暹知一个方略要真正能落到实,不仅要顾及实时宜,还要考虑当权者的偏好倾向,否则得不到支持再好的办法也是枉然。就像上次准备打突厥时,杜暹就琢磨到了薛崇训的,提重视骑兵的言论,结果就很顺利地得到了重用。他才刚刚年,正是力旺盛有志于仕途的年纪,对于人人羡慕的爵位不看重,反倒看重实权衙门可以有用武之地的位置。

    这次杜暹照样将薛崇训的思想细细琢磨了一遍,心里已有了数,有些想法和大分朝臣完全不同,难怪薛崇训将其视为知己一般,常常觉得很有默契。

    薛崇训果然问杜暹对治理幽州的意见。

    杜暹早有准备,沉片刻便答﹕“东北有契丹、奚落率帐附,王贤之、赵瞿等人就地安置,臣不以为然。安抚少民本无可厚非,可是东胡不断向西迁徙人已有扩张之象,若是幽云之地胡人再增多,非远之计,幽云早已是汉民占据的土地,没有半退让的理;不过暂时看来倒也无伤大雅,就近安置也能节省人畜之力。若是陛谋百年之策,便应改变幽州以往的法。”

    一席话让薛崇训品了似曾相识的言论,这不是有预防胡化的意味幺?薛崇训本来以为当没人能想到那个问题,自己能想到也是因为前世见识的关系,不料从杜暹里听到了类似的东西,心便很受用……有一自己的思想被理解认同的愉悦

    薛崇训欠了欠,很有兴趣的样,继续问﹕“若是更换幽州文武官员,应如何定新策?”

    杜暹﹕“枢应给予地方权力因地制宜用策。”

    此时的地方治理当然有自主权,主要通缓慢,受条件限制京师没法详细地遥控,只能给一个模糊的政令。因此薛崇训对这个回答不怎幺满意,又问﹕“若是杜将军在那边主持大局,又用何策?”

    “请陛允臣在图上指。”杜暹站了起来,见薛崇训才走到他画的那副大图旁边,找到了东北角的位置,指着一个地方,“契丹和奚近年常常联兵犯边,幽蓟等地不得不扩充边军团练备边,青壮不足便用胡人。故幽蓟首要之务仍是兵事……营州,居于关外,若能取之则攻守易势,奈何汉军屡次击反复争夺营州,未能站稳脚跟。若是臣领幽州事,必先整军请旨攻取营州,这是必要的第一步。”

    薛崇训赞同地﹕“打来守住,咱们在关外才有一靠谱的据,到时候送些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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