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欢[伪父子] - 九:深夜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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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鉴卿赶到蘅芜斋的时候,卧房的房门闭,厚的血腥味一屋都是,侍女和小厮在房门外站成两排候着,作静默状,观鼻鼻观心,见曲鉴卿到了,又纷纷跪行礼。

    曲鉴卿袖一挥,撵了个净,只余那玄甲的侍卫还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侍卫倒是宁愿曲鉴卿砍他两刀,可曲鉴卿始终抿着,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到了夜里,奉皇命常驻相府的张太医推门来了,朝曲鉴卿报平安,只说了三个字:手还在。

    曲鉴卿转,那双寒潭似的眸看了玄甲侍卫一,冷声:“去领罚。”

    玄甲侍卫舒了一气,将心放回了肚里: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卧房里的血腥味还要烈些,大侍女晴乐来开了窗,夜风来,才冲淡了血腥味。

    她朝曲鉴卿:“大人,小过来了。”

    “不是叫你们不要声张么?”

    “大人前脚才到蘅芜斋,小后脚便跟着来了,在外院等了这许久……瞒不住了。”

    曲鉴卿垂帘,片刻方:“那便叫她来罢。”

    曲献后跟着侍女怀玉,此刻走得大步星,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仪态了,她行至曲鉴卿边,却恍若未见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见得曲默双目闭,在榻上不省人事。

    她眶发红,双手打颤,因为隔着薄被看不见伤势究竟如何,她便想掀开被来看看伤,但她手悬在空半晌,却不知为何,终究也没有落去。

    许是不忍再看,她拿帕拭去将将落在粉腮的泪珠,起,冷声朝曲鉴卿:“我就不该带他从江南回来。”

    四目相对,两人各怀一方心思,那目光不像是寻常叔父和侄女,更谈不上是父女,倒像是仇人。

    曲鉴卿答:“他既投了这胎,了曲家的族谱,姓了这个‘曲’字,这便是他的命数,躲不掉的。”

    曲献冷笑一声:“他还没行冠礼,亦不曾有一官半职傍,这回也不知是谁派来的刺客,便差要了他一条胳膊,那回呢?”

    曲鉴卿:“没有回了。”

    “没有回?哈哈哈哈……”曲献仿佛听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兀自大笑了几声:“曲政,我知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奉劝丞相大人一句,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他就跟在我边,哪都不去!”

    曲鉴卿却是不轻不重说了一句:“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那由得了谁?你——他御赐的亲爹?呵呵,怎么小翊伤着了,你竟也这般惺惺作态么?莫不是怕折了你在外‘慈父’的名声罢?”

    曲献在府众人里,一向是个端庄大方的女,从不曾这般咄咄人、言语刻薄过。

    曲鉴卿冷声:“我再说最后一遍,他叫曲默。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回药庐待着,再莫相府。”

    “你以为我想来?!”

    曲鉴卿再没应她,只是吩咐曲献后的侍女怀玉:“小失态,带她回去。”

    怀玉早吓得大气也不敢一声,只唯唯诺诺应了,朝曲献:“小,夜了,该回去歇息了……”

    曲献朗声讥讽:“不劳大人费心,我这便走了。只是劳烦大人照顾好默儿,免得叫默儿以为他的好父亲不疼他了,醒了又伤心。”

    言毕袖一挥,抬脚便走。

    晴乐也跟着退了去,末了,将房门悄悄关上了。

    曲鉴卿转而行至塌边,昏黄灯光,他凝神看着曲默昏睡的苍白面容。

    他神冷峻,面上悲喜不闻,像极了一尊无心无的佛。

    良久,曲鉴卿方敛了眸思绪,行至窗边,屈指敲了敲窗棂。

    而后便有一黑布蒙面之人,从窗来跪在曲鉴卿脚边,不曾说话,只是垂首听命。

    曲鉴卿负手而立,吩咐:“张太医,杀除了。手脚利索些,成意外过几天再到太医院报失踪,得漂亮了有赏。”

    蒙面人得令之后,便又从那窗走,消失在了夜幕,仿佛从来不曾现过一般。

    夜渐了,人走得急,连红烛灯座上的罩都忘了盖上,夜风微凉,得火光明灭,连着这一室的光亮也影影绰绰的。

    不知什么时候,灯芯“哔啵”一声,炸些许细微的光来,而后火苗扭着细腰,渐渐地溺灭在了红烛灯油里。

    今夜正好十五,掩着圆月的云这时又被风散了。如银的月光从那窗外照了来,恰巧照在床榻上,映明了榻上那少年的睡颜。

    衣广袖的丞相便静坐房,他手拿着一张泛黄的信笺,久地凝视着。年月太,那纸上墨迹已经淡去,唯留落款的朱红印还勉可辨。

    ——曲牧

    而一旁,榻上少年轻哼了一声,打断了曲鉴卿的思绪。

    少年蹙,喃喃着什么,似是有醒来的迹象,又或许是夜里起了烧,连带着左手也扯开覆在上的褥,随后那缎面锦被从少年落。

    只见厚厚的白纱布包裹住了他右边的整个肩胛,可那纱布旁的肤却白得有些诡异,乍一看还以为是敷了一层莹亮的白粉在背上。

    然而离得近看清了,便能发觉那诡异的白并非糊一团,而是由一细密线条织堆积在一起,构成的一繁杂而又瑰丽的图案。那白过于纯粹了,以至于都有些泛蓝,像是什么人故意在他的刺青似的。

    曲默痛苦地了一声,撑着床板起,而后抬手便扯掉左脸上的面扔在床,又搓着那异的左,像是又像是疼。

    曲鉴卿站在床榻边上看着,见着曲默去抓左,便拽住了他的腕,低声问:“睛怎么了?”

    曲默气,他那双异的瞳嵌在窝里,眶泛着红又噙着泪,像是一急了的小兽,无助却又惹人怜

    “疼……睛好疼……”他这样说着。

    曲鉴卿便俯,双手捧住了曲默的脸颊,细细端详着他的睛,要从曲默的睛里看什么异样来。

    然而四目相对时,曲鉴卿那双一向薄寡淡浸着寒意的眸,此刻却泛起了波澜。

    稍时,他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曲默的眉,话语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该是梦里魇住了……”

    果然,曲默定定在床上跪坐了一会儿,又倒在了曲鉴卿怀里,他背上的纱布隐隐透着血,像是伤又裂开了。

    少年神志不清地呢喃着,低声呢喃着“阿爹”与“姆妈”这样的话,他眉蹙,神失焦,泪珠像断了线的珠一样从落。

    曲鉴卿低,额抵在少年额上——果然是起了烧,额

    曲鉴卿端起床边矮几上的白瓷碗,里面盛着张太医一早煎好的退烧药。

    “默儿,来,张喝药。”

    那少年抬看向曲鉴卿,脸上泪痕未,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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