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9_鬼嫁(rou)by公子欢喜

饮酒的醉鬼彻底人事不知了，趴在傅亭怀里稍稍挣扎了一阵，蹭着他的肩，惬意地把脸埋了他的颈间：“真和。”

仿佛回到那夜，经阁之，火炉之旁，懵懂年少的解开冠，披散一发，拥着棉被沉沉睡去，梦里梦外，俱是落无声。

真是……生怕他坐到地上去，傅亭无可奈何地收拢臂膀。微微地，微微地，从来不曾勾起的边浅浅地划一近乎于无的弧度。

醉倒的鬼魅睡得安静，不声不响，一动不动。他的呼也带着几分森森的寒，洒落在者的颈间，撩起一阵酥麻。

傅亭侧过，鬼魅宁静的睡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微微动起他零碎的额发，皎皎的月光，鬼魅的睫在透一圈淡淡的黑影。剥离了白日里的疏离防备，睡梦的韩蝉仿佛仍旧是终南山上那个捧着经卷看着看着就会睡着的少年。

师父在信上说，终南弃徒韩蝉伏诛时年仅二十三，比现在的傅亭还小了两岁。

“寡言罕语，寂寂无名。”金云如是写。

这个捡来的小师弟乖僻，既不会撒扮痴取悦师父，也不会语甜言讨好众位师兄。加上年纪最小，修为最低，自然成了众人欺压的对象。久而久之，便越发孤僻，沉沉的，总是瞪圆了一双看人。除了他家那个师兄，他从不对人笑。

凝视着前的他，傅亭在脑海想象着当年的那个他。瘦弱的、因为裹了一宽大袍而更显渺小的小童，远远站在人群外，睁大一双，静静地看着他人嬉戏打闹，听着他们玩乐说笑。一年复一年，直到被逐师门，直至被一剑穿心。二十年，说不，说短不短，一笔笔在上刻过，亦足以划一墙目惊心的痕迹。

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脸，肌肤冰凉的鬼好似畏寒的猫，乖顺地转过，把脸贴傅亭的掌心。嘴角轻舒，绽一朵满足的笑。

指腹上的薄茧轻柔地碰着他的脸颊，傅亭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手掌，指过浅浅的酒窝，拇指轻轻上他上扬的角。

声阵阵，浪一波压着一波在湖面上升起又回落，亭外柳林里飞舞着漫天的柳絮，细的柳枝随风扬起，仿佛要勾天边的明月。蒙昧的暗夜里，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鬼魅上残留的酒，亮晶晶地，泛着的光。

呼相闻，他偎在他的怀间，他环抱沉睡的他，躯相叠，手足相抵。拇指缓缓在他的嘴角和间移动着，轻柔细腻，徘徊不去。傅亭贴着韩蝉的脸，视线胶着在他微张的。眸光闪动，时而怜惜，时而不解，时而茫然，时而决……百转千回。

低一低，只要再低一低，他就能吻上他。握住他的双手，抵上他的眉心，贴近他的心，只要低一低。

可是，傅亭平生从不低。

杂货铺的室还是当日者匆匆一瞥时的模样，简单狭小，说得婉转是古朴，说得直白就是破落。轻柔地把醉鬼平放在床榻上，再为他拭去额上的薄汗。鬼魅是不会着凉生病的，傅亭看了看韩蝉苍白的脸和榻上的竹枕，顿了一顿，直起解外袍盖在了他上。

虽然是盛夏之夜，曲江城的夜晚仍是凉气人。

“有醒酒茶吗？”傅亭低声问。

门边的兔和狸猫冷不丁吓了一大。自从者扶着韩蝉敲响杂货铺的木门起，杏仁和山楂就一直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抓着室的门帘偷偷摸摸往里看。

“那个……是给人喝的。对鬼……这个……反正主人他总这样，睡一觉，到明天夜里就没事了……哎哟！你又揪我发！”

狸猫还没说完，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发就被兔狠狠揪了一。杏仁拽着山楂的衣领，咧着两颗大门牙费尽力气往外拖：“有！有效！家里没有，隔夏婶有。我们这就去要……”他一边后退，一边不忘讨好地频频冲傅亭鞠躬。

两只妖怪你拉我，我拽你，吵吵嚷嚷地往外走：“你这猫，就知吃。脑袋都被白米糕糊住了吧！笨！”

“谁笨了？你才不知好歹呢！主人，主人他还……哎哟！你怎么又？都叫你秃了……”

“秃了才好。你这笨狸猫，把你浑上的都了，你也聪明不起来。不是有吗？”

“可是那士……”

“嘘……别说话？记得主人跟咱们说过什么？”

吵闹声渐趋渐远，而后再听不见。榻上的韩蝉翻了个，静谧的脸庞一半沐浴在烛光，一半却仍隐在黑暗里。

傅亭取过烛台，榻边的光线陡然一暗，鬼魅的影霎时整个都了墙边大的影。

环顾四周，小小的室是呈四方的格局，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其他几乎一无所有。对着床榻的墙上开了一扇格窗，透过格窗，可以望见后院央大的银杏树。

原先设在窗的方桌被挪到了卧榻右侧的墙边，摆了两张圈椅，桌上还有白天韩蝉用过的茶盅。格窗另一侧放着一只落了漆的大木柜。柜上落了锁。傅亭走近细瞧，右手指虚空一撇，大锁无声打开。里是一些折叠整齐的衣衫，一边是穿旧的，一边是面料括从未穿过的。而在柜，傅亭找到了一个被埋在衣的包裹。稍许打开上的活结，一片衣角立时漏了来。洁白的底，镶着苍蓝的边，借着烛光隐约能瞧见勾连的暗纹。这是他送他的袍。鬼魅一次都未穿过，折叠整齐，重重包裹，藏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