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神眨眨眼 - 分卷阅读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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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偏殿里,大雄宝殿里只有那一尊观音。我后来去过不少庙,不少庙里都有观音,他们的观音不是一个脑袋就是一百双手,我们那儿的那尊观音,只有一双手,一手净瓶,一首结法印,但她足足有一百个脑袋!这一百个脑袋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和颜悦的,有微微笑,也有微微苦的,脑袋多,得事也多,考,就业分,婚恋嫁娶,老婆要几个,老妈要不要养,只要有人来问,大师父都能给她找她烦心事的那个观音的脑袋。不过也因为这位百首观音得实在太多,实在太忙,没能事事遂了人的愿,庙里的香火并不旺。大师父就琢磨,可能它得还不够多,他得给观音再加几个脑袋,彩票开奖,票涨跌。

    我怀疑现在云缘庙的观音得有两百个脑袋了。我怀疑云缘庙还在不在。

    我们学画画时用的都是铅笔,笔珍贵,墨金贵,只有师父师兄们腾抄佛经的时候才能用,宣纸也是矜贵的东西,经不起小孩儿的折腾,我们的那些画全画在老黄历纸的背后。

    老黄历纸在我们庙里的用可多了,我们学画图,学佛经,学叠元宝,叠莲,伙房记账,茅房全仰仗它。附近村里家家都用黄历,每年都要淘汰几百几千本,各村的村就收集了这些纸送来我们庙里积功德。

    画图课上,我们画宝殿,画阎王,画观音。我画师兄。铅笔没法给黑白画上红,我就不画师兄的胎记。没有胎记的师兄,白白净净,清秀温和,笑眯眯,有些像转王。

    东明和尚没空时,师兄会来监督我们画图。画图画的好的人,能跟着师兄学木雕。师兄的师父也是和字辈,叫和仰,师兄说他是从仰光来的,从前就是个手艺人,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我们说客家话,说普通话,说缅甸话,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人脸上一张嘴在动,送些不同的气味。

    师兄上总有木香。

    那一百个观音脑袋全自和仰师叔之手。

    十殿阎王是老早就有了的,都说先有了第一尊转王才有了云缘庙,原先这天地间,山岭里,只有这一尊转王,不知是谁塑的,不知是谁将它立在了这里。据说,原先这转王的法所及全是横尸。云缘庙原先是片葬岗。后来有人给转王搭了个小亭,再后来小亭变成小房,小房变成小院,十个殿的阎王“接踵而至”,全来了,聚齐了,又请来风调雨顺,普贤菩萨,文殊菩萨,最后才是观音大士。

    这些大王佛祖全是木的,每天打扫了院,打扫了各殿后,还要给他们洗,那规矩可是成百上千条,我们刚庙的几个小秃脑袋跟着在庙里待了一阵的小秃脑袋学,他们说一句,我们跟着念一句,我念了两句就烦了,就开始挖草鞋上的来编蛐蛐。

    我编的蛐蛐在庙里行一直不赖,能换钱——纸钱。临近村但凡家里办丧事都来找我们买纸钱。纸钱全是批发来的,大师父找几个师叔们坐在一块儿围着纸钱念半天经,给它们开了光,三块钱一麻袋的纸钱卖得也不多,不贪,能赚个三百,能供庙里的孔雀,山羊,吃上好几顿。

    我集了那些纸钱就蹲在庙门,但凡看见有人哭丧着脸来了就去问他们,阿姨,叔叔,要买纸钱吗?

    有一回问到个老婆婆,她听了,脑袋一沉,托着步哭哭啼啼地了大雄宝殿,找到和因和尚,说,师父啊,我来给女儿求个平安,还没庙,还没见到菩萨,就先遇到了个卖纸钱的小和尚,您说,我家孩这一关还过得去吗?

    我跟了她一路,在殿外听着,和因对着她念阿弥陀佛,说:“在世怕遇劫,但劫来找我们,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就能先它一笔找到化解的办法,来来来,施主,敬香吧。”

    那老婆婆敬了香,还一个劲掉泪,和因又说:“来来来,施主,偏殿喝茶。”

    偏殿喝茶两块一杯,茶叶是我们早上上山采的,是自来,茶叫天泉仙茶。

    他们去了偏殿,我赶溜去庙后的山里,从藏在鞋底的私房钱里了十块钱来,其余的全藏了“莫须有”里。等我回到庙里,遇到东明和尚,东明和尚一看我,张开他那血蛤大,两只手掌搓来搓去,对我:“大师父正找你呢。”

    我问:“大师父在哪儿呢?”

    “阎王殿。”

    我笑笑,拍拍衣服,去了阎王殿。

    和因和尚站在阎王殿里等我,殿里恻恻,冷冰冰,我不等他说话,自己先跪倒在地,磕了三个相响,搓着睛就开始哭:“尘匀知错了,尘匀知错了。”

    我忙掏那张十块钱,双手奉上给和因,噎噎地说:“大师父,全在这儿了,您要打要骂就打吧骂吧,尘匀没修好,还是得打得骂,吃得苦苦,方能……方能……”

    我还编得去,但是这时候得让和因编,我就抬看和因,他拿了那十块,自己兜里,摇晃脑,念念有词。

    “我们修佛不是为了修成人上人,是为了修正果,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尘匀,知了吗?”

    我连连。那天晚上我跑回“莫须有”,蜡烛,数了数我的私房钱。四张十块加上一个五币,三个一币,这四个币磕得我脚底泡。我抱着这些钱睡觉,那时候我想用这些钱回城,回去找我爸妈,回去上学。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学费,我可以自己给自己费,住宿费,我就想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我睡到一半,听到脚步声,一就醒了,蜡烛还在烧,我拿起烛台一看,走里,走到光线里的是师兄。

    莫须有是个山,这个名字还是师兄起的。

    我爸妈把我送云缘庙的第七天晚上——我因为和尘凡打架,大师父饿了我三天,放我来的那天,我从庙里跑了。我一后山,转就迷了路,天上还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我怕得要命,好不容易找到个山,赶躲了去。我又累又饿,还很困,我还没穿鞋,脚被石刮伤了,疼得厉害。我想我爸,想我妈,想得直掉泪,我就连那难吃的血蛤,那难喝的白酒都想。

    我不明白。我不是爸爸妈妈来之不易的宝吗,那他们为什么要我来吃这样的苦?

    师兄在山里找到了我。师兄的鞋没了一只,师兄的灰袍划破了一,他我的脸,我的脚,说:“小宝啊,你可跑得够远的。”

    我哇哇大哭。师兄拿着个手电筒,到照了照,从怀里摸包饼,包装透了,我抢过来拆了就啃。师兄说,慢吃,别呛着。

    他轻轻拍我的背。

    我一边一边努力咽,努力吃。吃完了,我一看空了的包装袋,又开始哭。

    “师兄!我没给你剩!”我哭着说。

    师兄笑起来,他半边胎记的脸隐在了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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