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4_鹌鹑by它似蜜

拿到了那张小广告，也得到了它被发放的位置：贵州，铜仁，德江。

再没有耽误的理由了，李白上次回北京前把那辆SUV停在贵维修，这会儿早已完工，坐飞机过去，取了车正好往德江开。从事务所来他就在网上买了临期机票，午三起飞，他抢到了最后一张。但还得回店里收拾行李，午匆匆打了辆车往机场赶，还没开上几米，刚过了东直门外大街就开始堵，车缓缓行，司机为了省钱，空调也是开一会儿关一会儿。李白只觉得一肚火往上窜，摇后座的车窗想透气，不经意间，他瞥了一路边。

有个墨镜的老爷穿着老唐装，坐在人行边上，两棵银杏树之间，侧对着自己这条辅路，拉一把二胡。

乐声飘窗，不是，倒像是在模仿鸣和蹄。

路人各走各的，只有一人在他边驻足，瘦瘦，可能是站了很久，跟他隔了一步远，也不看他，就低着烟。衬衫袖挽了一半，镜到鼻梁以，同样被人经过，同样自得其乐，好像是专心听曲的模样。

李白却觉得他落寞。

怎么会这样啊。

该说是巧还是不巧？

杨剪来三里屯什么？

孤孤单单的，最近又过得怎么样。

李白不断地呼气，气，直直望那片树荫。他的手就搭在车门把手上，最后却缓缓上移，握住了车窗的摇把。

玻璃升了起来，车也又往前开了几米，闷又一次包围了他。

三天之后李白到达德江，又过了的大概一周，他从当地人那里打听到了红面的消息，到他的“场”在哪座山哪个村，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他庆幸当时路边的自己没有车，没有被动摇。让人惊讶的是这边类似的红面还有不少，是从当地那叫“傩”的传统戏剧里演变来的，连纪念品商店里都有差不多的售卖。还是那位“特朗普”帮了李白一把，有个大仙，国总统都信他！这么问问老人，很容易就能摸到门路了。

那场实在是隐蔽，那片山地也的确是崎岖，去之前李白把手机卡了去，拿香糖裹着，又拿打火机烤了烤，丢了垃圾箱。手机也还原了厂设置，删掉所有APP，更清空了通讯录和聊天记录。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想拖累别人，如果被杀了，对方没法翻他的手机寻仇，如果成功杀了人，接着落法网，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一句“我没有同伙”。

这也是实话。

那座山夹在两列山脊之间，是比较矮的一座孤峰，一天开不过去，李白也不敢借宿，只得在车里过上一夜。他把车停在离村庄比较近的避风，旁边留的空位还够一辆车通行，喝了药裹上外，这就准备睡了。已经连日了半个月的雨，把路都泡烂了，八月底，空气就被浸得冷如冰，他这件卫衣快要不够用，嗓也没好，于是自己会不会因为憋不住咳嗽而耽误事就成了李白睡前的自问自答话题。

也许是止咳糖浆喝得太多，那天晚上李白半梦半醒之间，又一次现了幻觉。雨还在车壳上噼里啪啦地打，车里的照明灯却开了，亮得如同白昼，杨剪就坐在副驾驶上，还是听二胡的装束，带邪气地看着他，却又特别专注。杨剪在笑，问他累了吗？和他说，我们走吧。

然而当李白伸手，想要捉那手指，却捉了个空。

梦醒了，只有雨声是真的。

李白自己打开了照明，照着昏灯对后视镜仰低，仔细看了看自己。他忽然觉到惭愧，极端的惭愧，他在什么，他又要去什么，杨剪知了会怎么想？如果他活了来，也没有脚，回到北京，把一切告诉杨剪，那人又会不会为他一泪。现实就是这样惨淡，李白对自己到无奈，闷找了这么久，临了上就要个了断，却犹豫了。他看着自己的耳朵、眉、嘴……那些细小又冰冷的闪。他记得哪些是杨剪送的，它们钉着他，让他弱，踯躅，自我怀疑……让他害怕去“脏事”，把它们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