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知 - 分卷阅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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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少爷。”

    秦远笑着反问:“谢哥哥作什么?”

    这堂少爷自认哥哥已是常态,动不动就自称哥哥如何如何,能占句便宜就占一句,毫不害臊,十五已经习惯了。秦远另拿了别的,些的四书五经等,十五便只能勉识字,不明其意了。他能识的字也不算少,这回问他,十五倒是老实答:“除了三百千,再多的字,都是死记的。清风偶给我看账本,还有些他人的话本。一个字记得读音,画来,再问人,就记住了。”

    秦远着十五与他坐在一张椅上,两人凑在一块,他受得到少年上清的味,和微微沙哑、但仍然清亮的声音。十五平时在人世故上显得像只呆兔,在念书上倒是聪明,又听得认真。秦远慢慢讲解,十五很快悟了。碰到不认识的字,秦远比个几遍,回再问,十五已识了。秦远心里又又涩,泥泞得一塌糊涂。他想,十五生聪明,却可惜役,不然照他一样从小念书上学,不说多的,必比京城那些酒饭袋公哥儿好个千倍万倍。自己怎么不早活几年,要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赶来找十五,可不就免得这人受这么多苦?他又想,庆幸自己能重活一遍,至少过后几年的苦,能让这人免受了。

    略念了半页书,秦大少爷又担心伤了十五睛,改换写字。秦远磨了墨,一手盖住十五的右手,亲手教他写。十五会持笔,虽显得生疏,但也未到要人手把手教的程度。秦远的手心微,而十五上却是常年发凉的。两人手心手背贴合,仿佛温从一人传至另一人上。十五几乎被人整个环在怀里,手背上被压着另一人的手,笔略沾些墨,在纸上一撇一捺地写字。

    “十五,”秦远看纸上,“你这名字好写。”

    十五不吱声。

    秦远又带着他的手写了自己的名字,正写在“十五”旁边,十五仍不吭声。秦远问他:“为什么叫十五?”

    他本知这问题的答案。上辈的他问这个,那时候的十五平淡回答,是因他某月十五的府,府里脆唤他作十五。这个答案着实平常有理,秦远也寻思过,若他是十四的府、十六的府,就都不如十五好听。只有十五念起来圆圆满满,令人舒服。

    “刚府时,太太问了五遍、老爷问了五遍,”十五慢吞吞,“还有一嬷嬷又问了五遍,我才说话。所以叫十五。”

    秦远:“……”

    秦远再一次如遭雷劈,这比他知十五那回还要震惊:“你……是这样才叫的十五?那你何时的府?”

    十五莫名:“这得去翻簿了,我怎么记得哪日的府?”

    秦远手松开了,定定地瞧他。十五暗自松了气,不回看,而是自己持了笔,小心翼翼地写字。他的手腕微微颤抖,提笔不稳,是初学者常有的病。写起字来也歪歪扭扭,不算好看。看他有些沮丧的样,秦远也顾不得自己的惊诧,温和安:“不过才学,拿笔的模样已经很像了,多练便好。”

    十五,再临着字帖,边练字边识字。少说也有半个多时辰,手腕酸疼,提笔已经了。秦远让他歇一会,十五去端了茶回来,打了声招呼,了书室,往东厨去。

    秦府不算太大,胜在雕梁画栋,小池,别有一番滋味。十五趴在人靠上,看了一会荷叶锦鲤,没什么意思。

    他骗少爷了。

    哪里的主会数自己问了几遍人。那时候太太们连声问了几遍,他都不半句声,跟个哑似的。秦夫人边的一人——也许是丫鬟、也许是个老嬷嬷,他也记不清了,住他的手腕,拿了小敲他手心,敲一报一个数儿,一直打至十五,他才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哭声来,由此唤他叫十五。其实现在的他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候十分好笑,既然他生弱憋不住,总归是要声的,为何不在第一句问话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答了话,何苦白受一顿之痛。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搪少爷呢?十五在心里自己问自己,少爷是不会打人的。

    十五面无表地看着一条红锦鲤绕叶缓缓游动,站直了继续往东厨走。

    秦家并未亏待他。秦家给他吃、给他穿,将他养大,他用自己的一辈以及未来后代的人生,为秦家当来偿还。要说打骂他,打小厮是再再正常不过的了,不打便没有规矩,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小时候刚秦府的十五不懂规矩,既胆大又莽撞,逮着人便哭问自己爹娘去哪儿,于柴房关了半个月,不就老老实实了么?稍大一的十五,不再随意逃去、不再开提自己的父母,于秦夫人前跪着求同秦家二少陪学陪读,未得允许,便自己悄悄地日夜回忆曾在家学过的开蒙读,一个个字暗暗记来,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常有人说,宁为贵家不为贫家。秦府人的衣着吃喝比市井人家要好上数倍,他早该德,而不该耿耿于怀。说白了,他可能心仍隐隐恐惧,恐惧少爷确实只是少爷——少爷自称哥哥,是逗他、是觉得有趣,而他要是真把少爷当哥哥,是该挨的。要是堂少爷偶然得知他小时候挨打的事儿,也许会为他怒一场。但他委屈地、讨般地讲来,只为求一个逾期的袒护,既愧对秦家,也愧对自己。他实际上已对父母的印象极其模糊了,只隐隐约约地记得,他父亲曾将他抱在怀里,代他要活得坦坦

    十五:“怎样才能活得坦坦?”

    “啪”的一声,王厨娘往十五脑袋上摔了一掌:“活得坦?你要是一早来找姨,就算活得坦!好你个白狼,自从听着你闯祸的消息,我就成天吃不饱睡不好,一夜起了四五回还不能够,痛得快死了。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才想到来看看姨?”

    “姨,对不住。”十五老实:“前些日一直在床上躺着。”

    王厨娘哎呀一声,又捧了碗剩的炖来,看着十五抱着碗,坐在门槛上吃。她忿忿:“你不知那些人背后怎样编排你与堂少爷,当真过分。好十五,日后躲着些人,少跟他们来往,不然再来个双瑞也不一定呢。”

    十五这些日好吃好喝,从不缺的,被秦远养的终于了些许,显得愈发白白净净,像个好生养来的小公。他已不用稀罕一碗剩的炖了,却仍珍重地捧着,一吃得极其认真。闻声连都不抬,专注着吃,嗯嗯两声便罢了。王厨娘盯着少年瞧了半晌,叹一声:“堂少爷对你着实好,十五,你仔细着吧。”

    十五顿了顿:“如何‘仔细着’?”

    “这都不懂?”王厨娘在他边坐,“学学之前的双瑞,看见主了,就多笑、多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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