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 - 分卷阅读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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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妃理了理散的云鬓,整了整衣襟,即便形容狼狈,她仍是淡然又冷傲地昂着颅,连个同怜悯的机会都不愿留给旁人。

    司徒远没去看她,握拳的手慢慢松开,红着眶对蔡宾:“父亲之死似有,有劳蔡卿助我查明真相,以告父亲在天之灵。”

    蔡宾诚惶诚恐地推辞:“此乃主上家事,仆安置喙……”

    “我也知如此甚是人所难,”司徒远的脸扭曲起来,看起来痛苦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心上剜来的,“然而为人者……实在是难为……”

    司徒远一边撕心裂肺着,一边忍不住想,王妃此时正看着他致罢,那对漂亮的凤目里是失望,震惊,鄙夷,还是不屑一顾?他不敢回,他生怕那双睛里除了漠然什么都没有,就像她设计杀死结发二十多年的夫君后那样,仿佛只是脱去一件沉重而不合时宜的破裘衣,假以时日,她也同样会对他弃之如敝履吧?他只是先发制人罢了。

    蔡宾一脸难,挣扎了半晌,方才勉为其难:“请恕仆僭越。”

    说着对王妃恭敬施了一礼:“在真相大白前,委屈王妃殿殿等候消息。”

    “丞相这是在怀疑我么?”王妃面不改,依旧是一贯的淡然语气。

    “仆不敢,”蔡宾赶跪叩首,“只是主上骤然薨逝,查验遗的医官与伺候主上沐浴更衣者皆自王妃殿安排,仆惟有斗胆请殿暂避嫌疑,容仆彻查,以还殿一个公。”

    世吩咐左右:“送王妃前往殿。”

    “几步路而已,不劳相送,我自己走便是,”王妃微微一笑,转向司徒远,看了他一,“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世好自为之。”

    司徒远目送嫡母离去,只见她昂首走在侍卫前面,不像是听候发落的罪人,反而像个凯旋的将军。他心里不由五味杂陈,细细品尝,终究是苦多一

    他的戏演完了,接去的事无需他过问,蔡宾心细如发,早已安排妥当,查验尸,拷问人,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需就班地一查便是铁证如山——齐王上的累累伤痕本不容辩驳。

    谋害齐王一事,王妃自始至终没让世沾手,即便她此时将他攀扯去,也是说无凭,司徒远亦能轻而易举把自己摘去。

    待医官验完伤,侍女重新替齐王的尸穿好殓衣,盖好殓衾,然后撤去挡在床前的木屏风,大殿重又响起哭声,方才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

    低低的哭声飘到殿,卫滢不由往那声音的源望了一,恍然发觉自己失神,自嘲地笑了笑,回过,从楠木棋罐拈了一颗白落在棋枰上。

    这殿平日无人居住,虽然时常有婢打扫,但是门窗一直关着,帷幔和都有一陈旧的气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洛京时第一次踏足祖父的藏书楼。

    王妃虽是罪之,可世还未发话,她还是王妃,殿伺候的侍女不敢慢待她,她说要打谱,他们便去寻了棋枰和棋来。

    司徒远走殿时便看见嫡母端坐在枰前,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悠然地打着谱,见他来了也只是如平常一样抬起微微颔首。

    她显是重新梳妆过,适才被刘氏扯的发髻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衣襟仍有些皱,司徒远的目光落到那里,有些难受,仿佛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阿娘好雅兴,”司徒远气,稳了稳心神,走到棋枰跟前,低看了看枰上的形状,心:“是东山局?”

    有棋圣之誉的前朝太尉卢默被诛于东山别墅,血溅棋枰,留这半局残棋,却不知与他对弈者是何人,此局棋路诡谲,剑走偏锋,又有如此不祥的来历,有人便编排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称与卢太尉对弈的不是世之人,实乃间收魂的鬼差,东山局越发被视作大凶之局,有“鬼半局”的俗称,以讹传讹,甚而有人称世间无人能完全局,途便会招致杀之祸。

    司徒远七岁时初学弈棋,三年后小有所成,那时候正是看什么都新鲜好奇的年纪,不知从哪里得了此谱,私里偷偷打起来,被王妃发现掀翻了棋枰——这大约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见到嫡母失态。

    那时候他委屈又失望,母亲向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也常教导他不语怪力神,如何却不能以作则?

    如今他明白了,却也晚了。

    “估摸着来不及完一局,这半局棋正合适,”王妃似是在回答他的话,又像是对着棋枰自言自语,“也应景。”

    司徒远觉得仿佛有人用石锤在他心上猛击了一泪像震的碎屑,不由自主地落来:“阿娘......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卫滢把手上的一粒黑投回棋罐,抬起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像要看他心里:“是么?”

    司徒远跪倒在地上,他想学她那样的心狠手辣和不动声,终究是画虎不成,成了一场拖泥带的笑话。

    “儿基浅薄,与他们作对不过是螳臂当车!不是我也有旁人,五弟,六弟,八弟......我不听从便惟有死路一条!”司徒远涕泗滂沱,他觉得有一分自己从躯壳挣脱了去,飘在半空俯视着另一个嚎啕大哭的自己——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你坐拥山海之富,数万大军,却甘愿为为婢、当,供人驭使,你把这叫迫不得已?阿麟,你到底在怕什么?”卫滢不急不缓地娓娓来。

    司徒远想起五六岁的时候,抱着他一边打扇一边给他读书,“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他不明白那些词句的意思,只是囫囵吞枣地记来。

    他是棵太劣等的树苗,她栽培他,用期望浇他,他不成参天的木,从外看差人意,只有他自己知里是空的,叩击一能听到心虚的回声。

    他说不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旁人的傀儡也好过阿娘的儿?”王妃又,声音有苍凉,让人恍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司徒远的泪像夏季山间的暴雨,突然煞住,他猝然地低沉默不语。

    好在王妃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丧礼还有许多事要你持,别在阿娘这里耽搁了,叫人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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