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 - 分卷阅读154

    了，谦逊：“钟兄过誉，卫某才学浅薄，不敢侈言传。鄙族世传三家，与钟氏所传有相抵牾之，溯本求源，寻幽探微，庶几有所裨益。”

    钟蔚：“卫兄不必过谦。”他待人待己都极为苛刻，不过若是有人真得了他的，他的心倒是比谁都开阔。卫琇在清言会上数次将他驳到辞穷，两人在场上枪剑，谁也不让寸步，了场却是推心置腹的至好友，并无半嫉妒之心。

    卫家覆灭之后，卫琇在钟氏家学附读数年，钟蔚虽自视甚，对卫琇的才学气度却是由衷认可的。卫家家学渊源，一族珪璋，且传承又与钟氏有所不同，尤其世传齐、鲁、韩三家，与钟氏所传的古文多有，正可以相互发明。

    钟蔚其实早有请他来讲学之意，只是那是别人家传的学问，若是老着脸伸手去讨要，即便他看在两家分上允了，说不得心里不甘愿，倒是留了芥，如今他自己主动提逢休沐日来讲学，简直正钟蔚的怀，令他喜望外，故而连病都顾不上，裹成个团亲自来替他撑场。

    在座学生除了常山公主都是有志于经学的，闻言都是一脸喜，卫家十一郎的才名数年前已闻于洛京士林，许多人都期冀着能一睹风华，如今也算是一偿夙愿了。

    钟荟当年好歹也是洛京第一才女，听到此也兴奋起来，倒把那莫名其妙的尴尬和羞惭暂且撂，心里的也不念了，竖起耳朵，微微偏过脸去望着卫十一郎，如同其他学一样，充盈着好奇和求知的渴望。

    卫琇冷不防叫她这么直直地一望，心到了嗓，脸颊开始发，又怕叫她看端倪，自定了定神，垂眸翻开书卷缓缓：“今日就从开始讲罢，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在座诸位通，想必对了若指掌，哪位愿为卫某阐明其义？”

    第106章

    卫琇所指的是，在座诸位弟自然是熟读成诵的,都有些跃跃试,只是生怕显得飞扬浮躁，班门斧，徒惹夜郎之诮。

    卫十一郎明白他们的谨慎，温和：“不必顾虑,畅所言便是。”

    钟七郎略有迟疑地望了望坐在卫琇旁的钟蔚，见堂兄对他，这才朗声：“一诗小序言：‘德广所及也。文王之被于南国，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汉广乃是汉之名,曰：‘嶓冢导漾,东为汉’。此诗谓男无思犯礼,女求而不可得。”

    卫琇微微颔首，赞许和欣赏,钟家弟的功底无可挑剔,他随意所指,便能一字无差地背诵来,显然已将诗序与笺义烂熟于心。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韩作‘休思’，齐与同，作‘休息’，”卫琇接着，“在窃以为，‘游’与‘求’合韵，此‘息’或为‘思’字之误，见乔木而言休息于其上，是以意推之。

    “之言甚是分明，想必没有疑义。与同为文王之化，后妃所赞，经陈江、汉，是取远近积渐之义——诸位自幼学诗，日久年，可谓固，然在窃以为，奉一家一论为圭臬，难免落狭隘偏僻之窠臼，并不十分可取。”

    学生们不由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去看坐在卫十一郎旁的钟蔚，他们先生向来主张的是“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不知听闻此大逆不之论是会大发雷霆呢，还是大发雷霆呢？

    钟蔚如何看不来这些学生幸灾乐祸的神？他方才好容易将一个嚏憋了回去，鼻尖又有些发，可是挠势必就得将手从狐裘伸来，单是想一想便退缩了，此时心里正不利着，当即圆睁双目，雨均沾地将他们一个个都瞪得低了。

    钟蔚在心一叹，无端升起曲和寡知音难觅的苍凉之，他若是个党同伐异泥于一家之言的人，如何会让卫十一郎来讲学呢？只是怕弟们垓不时所学过于庞杂，难免迷踪失路，舍本逐末，怎么这些小白狼就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呢？

    鼻尖越发了，他延捱不过，只得从衣襟伸一手指蹭了蹭，便听“噗嗤”一声轻笑，循声一瞧，果然见司徒姮用扇掩着鼻，睛弯成了新月。

    天寒地冻的看什么扇，看着都冷得慌，真是附庸风雅俗不可耐！钟蔚心，全然不顾此时才九月末——他因喜静懒动，便格外畏寒，这几日又病着，房已早早生起炭盆了。

    卫十一郎风度翩然，嗓音如同清泉漱玉，讲学时更是有别样的儒雅风，端的是赏心悦目——常山公主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放着这样的风景不看，反而津津有味地盯着一个病恹恹的男挠鼻。

    “列位先读，后读本诗，难免先为主之见，”卫琇又将在座的弟挨个看了一，目光最后落到姜二娘上，“敢问这位小娘，此前有否读过之序？”

    钟荟先前正听得神，被他其不意地一问，不由自主想，蓦地想起自己扮着苏家的婢女，到半路是拗成了摇。

    一诗在民间广为传唱，听过本诗并不稀奇，可诗序和笺注却不是一个婢会了解的——姜家的门第和积蕴，原先的姜二娘只怕也是闻所未闻。

    “那便好，”卫琇将全诗缓缓诵了一遍，微笑着看向她，问，“劳驾小娘告诉在，此诗是何意？”

    钟荟这些年装傻充愣颇有心得，毫不犹豫地：“说的是南边儿有棵大树，不能爬上去休息——大约是树太吧；汉边儿有游的女，不可以求得——想必生得十分貌；这江太宽广，游不过去；又很，撑船也过不去；后边儿是啥？记不得了……总之是这位男看上了诗里的‘游女’吧。”

    座几个年纪较幼的学生忍不住笑声来。

    钟荟脸微微一红：“婢不识字，惹得公们笑话。”

    “多谢。你说得很好，用语虽浅白，解得并无差错，正与所见略同：‘汉广，悦人也。’”卫琇淡淡向座扫了一，笑得最的钟九郎立红了脸，羞惭地低。

    卫琇也不多加苛责，顿了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