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玉记 - 分卷阅读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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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也不愿收,就那么把它们丢在了戏园的后台。曾经的金珠宝贝,如今倒变手山芋,谁也不敢拿,就那么灿灿地积在角落里吃灰。

    这个冬天比秦梅香经过的任何一个冬天都冷。一次他偶然路过许公馆,那上如今已经满了太旗。他站在门多停留了片刻,回去便发起了烧——每天冬天他都格外难熬一些。

    因为病着,倒有了闭门不的理由。他抱着南哥儿,手把手地教他拉胡琴,弹琵琶。南哥儿呼呼的一个小人儿,如今倒成了秦梅香最大的安。另一个安是小玉蓉,秦梅香教了他许多杨清菡来不及传的戏,最后又把自己的独门戏绿珠坠楼教给了他。

    小玉蓉越学越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一行,有老话讲——宁给十亩地,不教一戏。与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是同样的理。人人手里都要有些压箱底的玩意儿。可是看这个势,秦梅香是什么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了。

    小玉蓉觉得慌:“师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甭什么样儿,咱还得好生唱戏,好好活着。”他知秦梅香这些年经历的事儿,也知如今那些鬼和汉的觊觎。唱戏的都知戏谶的说法,他也怕绿珠的命应在秦梅香上。

    秦梅香倒是反过来宽他:“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师父不在,我替他把该教你的玩意儿都教了……免得他回来考校的时候,见你没有境,又要扬鞭了。”

    小玉蓉言又止,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或者可以安的话。于是只得默默地加倍用功学戏。

    秦梅香没说的是,东洋人请他过去唱戏的帖,已经送来好几回了。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小玉蓉。秦宅很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瑞王爷。

    这几天争取早把过渡写完,唉。

    秦梅香本来正抱着南哥儿纠正几样旦角儿的指法,瞧见来人,低低垂了,温声:“和徐妈去,买儿芸豆糕回来,就说是我想吃了。”

    南哥儿乖乖地了地,跑去了。

    瑞王爷背着手看他:“呵,外传的倒是真的——你当真养了个小丑八怪。”

    秦梅香淡淡:“一副相罢了。百年之后,大家都是一把枯骨。”

    他一向对谁都是礼数周全的,这样一开就把人噎个半死,是从未有过的事。瑞王爷梗了半晌,讪讪:“许久不见,来瞧瞧你。”

    秦梅香抬起,仪态悠然地望着他:“我有什么好瞧的,左不过是老老实实唱着我的戏,尽着我自己的本分罢了。”

    瑞王爷听他这样说,义不明的笑来:“既然秦老板说了,唱戏是您的本分,那么矢崎司令和黑田将军都三番五次地来邀请你唱一回戏,你什么不去呢……”他语气一转,一字一句:“如您自个儿说的,唱戏可是您的本分。”

    秦梅香淡淡:“座儿钱,我卖力气,这才叫本分。他们如果像别人一样,买票来听戏,我自然是要唱的。可是要我给他们庆功,给他们义演捐飞机大炮……”他凉凉地笑了一:“这就是本分之外的事了。再者说,戏,是唱给人听的。”他抬起,拿雪一样的目光看向瑞王爷:“您说,是这个理不是?”

    瑞王爷的脸沉了去。半晌,才慢慢开:“我是好心来劝你。人,最要的就是识时务。你也不必夹枪带的。你们戏不懂时局,如今战必大败,和却未必大。我们一切都落于人后,何必以卵击石,自伤元气呢。终究以和为贵嘛。如今人家肯赏识你,也是存了亲善的心思……”

    秦梅香平静:“您把我卖与他们,能分多少利?我猜等他们把我的净了,您能等着捡个骨吧。”他浅浅地笑了一:“梨园就这么大,杨银仙让您卖给那什么大佐的事儿,如今传得正盛呢……”

    瑞王爷嗨了一声:“香官儿,你怎么能把自个儿同他比呢……”

    “我在他那个年纪,也没他的本事呢。”秦梅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您亲说过的嘛。”

    他这样的笑和这样的话,倒像是在拈酸吃醋似的。瑞王爷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他这样了,当脸上就了些自忍耐的垂涎来:“我从前如何待你,你是知的……”

    秦梅香仍然笑:“是啊,未有一日敢忘。说了半天也渴了,我给您泡杯茶吧。”言罢投茶冲,把一包什么粉末也行云地抖了茶壶里。

    瑞王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你把什么玩意儿倒茶里了?”

    秦梅香分了茶,翘着兰指捧了一盏递过去,脸上还是笑的:“您说什么呢。来呀,喝茶呀。”

    瑞王爷哪里敢喝,当即荏地喝:“秦梅香,你不要装神鬼!”

    秦梅香仍然挂着那似嗔非嗔的笑:“您看,您声声说为我好,怎么连我一杯茶都不敢喝呢……”说着把茶递过去。

    瑞王爷的脸阵青阵白,到底后退几步躲开了。然而并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到底还是把那儿面撕了去:“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姓许的上就要填了战壕,我劝你还是早儿想明白了的好。”说罢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

    秦梅香低声:“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我劝你还是……算了,咱们走着瞧。”

    茶杯落在地上,了几,居然没碎。秦梅香一个人把东西收拾了,剩茶都倒掉,杯和茶壶洗了许多遍。然后他就那么枯坐着,守着时断时续的收音机,连晚饭都没有吃。

    第二日清晨,徐妈在院扫积雪,冷不丁看见穿妥当的秦梅香,惊了一大:“香少爷,大清早的,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梅香提着一只包,温声:“去见几个朋友。”

    卖契放到小玉蓉前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可是这不是梦,钱契两清的纸上着红彤彤的手印呢。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秦梅香:“师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梅香定定地看着他:“我有三件事要求你。请你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千万要答应了我。”

    小玉蓉瞧了他的郑重,自收敛心神:“但凡我能尽到一分力,绝不会吝啬一丝一毫。”

    “第一件,请你到五福班搭班。”

    小玉蓉:”我梦都盼着这个。”

    “第二件,请你和芝瑛好生照顾南哥儿。”

    小玉蓉有些不安起来:“师哥,你要什么?”

    “第三件,鼓楼街虞记老铺的印记,你收好。这是一笔过桥钱。”

    小玉蓉彻底慌起来:“师哥,你到底要什么?你把什么都给我了,你自个人呢?”

    秦梅香笑了笑:“我要离开这里了。”

    他往厅望去,小窦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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