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开霁 -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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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青玉案

    相知无相偕老 “阿雪是我妻,会与……

    汤沃雪在戚归禾的病床前守了好几天。

    她穷尽毕生所学,不惜血本地救治他,竟然没有丝毫起

    凡人一,有经脉、络脉,也有气、气。经络通贯于四肢百骸,气血循环相连,肌表里相合,有如日月之行,生生不息。

    而戚归禾的脉俱断,心之伤久久不愈,血难止,力也在逐渐消亡。

    对于武功手而言,力是金钟罩、铁布衫,庇护他们的络,滋养他们的骨

    武功手一旦负伤,气息失调,力铸成的屏障便有破,这,俗称“死”。重伤一名手之后,戳刺他的死,便能夺走他的命。

    戚归禾的死在他的左上,此距离心脏尚有二寸之远,为何会被羯人不偏不倚地刺

    大多数负伤的武者都不知自己的死在哪里,他们只能请教医术明的大夫。大夫把脉之后,经过一番审视,才能确定死的位置——此乃武者的命门,绝不可透与他人。

    除了汤沃雪,还有谁,曾经为戚归禾诊过脉?

    那位大夫,究竟是羯人的细作,还是官府的暗探 ?

    汤沃雪越是细想,越是胆寒。

    华瑶探望戚归禾的时候,汤沃雪就对华瑶讲了实话。

    华瑶脸大变,立即派一队侍卫,细查雍城上所有大夫。她还没查个所以然,戚归禾的状况接近油尽灯枯。他昏迷多日,力衰竭,五脏六腑渐渐地溃烂了,即便汤沃雪封住了他的脉,也不过是吊着他这条命,使他苟延残,一天比一天更痛苦。

    汤沃雪行医多年,从未如此绝望。她自负于医术超,却本无法超脱生死。她救不了戚归禾,还能为他什么?

    时值三月初,桃柳芳菲,杂生树。

    夜间凉风和畅,圆月地挂在树梢上。

    汤沃雪望着窗外景,满目皆是繁绿草。

    桃树的枝杈伸到了窗边,生机放。汤沃雪看得神,又听见戚归禾极其微弱的息。他脏碎裂,脉枯竭,心脓血,陷于无穷无尽的折磨。这世上无人能救他,他活不过三天了。

    汤沃雪不想让他死,更不想因为她一己私而拖累他留在世上受苦。他是天立地的好人,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军,理当保有最后的面。

    汤沃雪想通之后,便对他另施了一针法,放任他的力彻底消失,极大地减轻了他的痛苦。

    她仔细为他了一遍,又用纱布缠住他的伤,帮他换上一净整洁的衣裳。他竟然悠悠地睁开,好似睡了一个觉刚醒来似的,像往常一样唤她的名字:“阿雪。”

    汤沃雪对上他的目光,心,赶忙去探他的脉搏……可惜,这世间并无奇迹。他没有一好转,如她预料的那般,他恶化得更快了,或许今晚就会丧命。

    现如今,他之所以能和她讲话,原是因为他气数已尽,回光返照。

    汤沃雪不愿他留有遗憾。她笑着骗他:“你终于醒啦!你好了很多啊,将军,我又把你救过来了。”

    戚归禾愣愣地看着她。须臾间,他笑了一声:“我上确实一也不痛了。”

    他容光焕发:“比上次好得还快,阿雪的医术越来越超了。”

    汤沃雪极力弯起嘴角,但她怎么也笑不来。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相信她。她的医术不够好,竭尽全力也救不活他,好歹给他编造一个梦吧……她此生能为他的事,只有这么多了。

    她柔声哄骗他:“吉人自有天相,我的医术只占了七成,你自的功力也作用了三成。你可别急着床,你在床上躺好了,慢慢休养。”

    戚归禾没有丝毫怀疑,他一直都很听汤沃雪的话。他平静地躺在这张床上,目光没从汤沃雪的脸上移开:“阿雪受累了,这次,也是我的错……城墙上,急,我不开,耽搁了不少时间……”

    汤沃雪轻轻地抚摸他的脸,这些日以来,她从未见过他有这样好的气。她自己也快要把谎话当真了,忍不住说:“你别总怪自己,我不听那话。我们打了胜仗,雍城百姓都在庆祝,城里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戚归禾抬起左手,住汤沃雪的手背,使她的掌心与他的侧脸贴得严丝合。他生就一副好相貌,眉目英俊如画,每当他凝神看她的时候,更是意切,无可比拟。

    他说:“咱们回家以后,歇息一段时日,就去城外踏青吧,带上吃的喝的……”

    汤沃雪泪,快要掩饰不住了。她屏住呼,片刻后,才说:“好啊,好,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城外踏青,叫上你的弟弟妹妹,咱们闹闹、兴兴地……”

    她心如刀绞,自己说完这句话:“兴兴地游玩。”

    戚归禾有些疲惫,视野逐渐模糊。他只当自己是大病初愈,力不济,嘴上还说着:“阿雪吃甜,我要带几份糕桃酥,绿豆糕,杏酪……云潇味清淡,菜里少放盐……华瑶,她吃鱼……咱们一家人的饭菜,由我准备吧。”

    汤沃雪记得,她曾经吃过戚归禾的饭菜。那时他常来她的医馆打杂,像个默默无闻的学徒。

    每当戚归禾弯腰扫地,汤沃雪都会偷瞟他。可惜他什么也不明白

    ,什么也没表来。

    汤沃雪是个心气傲的人。戚归禾忍着不说,汤沃雪更不会对他袒心迹。他去驻守月门关的那几年,竟然给她传了许多信,信上只有一些无关要的琐事,比如他的鹰昨日吃了什么,他的今日跑了多久……她一边恼恨他不解风,一边又把信读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他承认他的心意,他这辈的路就走完了,为什么那么快呢?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

    汤沃雪肝寸断,还要笑:“我想起来啦,你过饭给我吃,在医馆的时候,你对医馆的小孩都很和善,你喜小孩吗?等咱们回家,生个女儿吧。”

    戚归禾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细想汤沃雪的异常。他满怀温,羞赧地笑了笑。

    他瞧见了窗外的桃,那是一副明媚的景。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薄红:“好,听你的,女儿像你,最好,我教女儿练武,她不会习武,也不要,平平安安大就好……”

    汤沃雪:“等她大,我和你也老了。”

    戚归禾:“阿雪是我妻,会与我白偕老。”

    汤沃雪渐渐地挨近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我的?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要拖到今年才说?”

    戚归禾恍然回答:“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想见你,就去医馆看你,又怕你看不上我……后来去了月门关戍边,怕我有个好歹,害你伤心……这一次我重伤,自以为不过来,只觉得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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