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第73_明月曾照小重山by闻檀

顾真说话已经很艰难了，轻轻地：“阿鹤，你要答应姑母，不要怪君上，他已经足够放过顾家了。顾家和李家的确已经太过势大，兼并土地，于社稷不利，而君上有他想的事……”

她咳嗽得更厉害，咳嗽的时候，血不停地从嘴角涌来，她拿嘴去捂，血就从指漏来。雪白的手背上一的血痕。

顾思鹤知此事已经成了定局，也知姑姑说的是真的。姑姑虽然是他的姑姑，他千万个不想姑姑死，可是对于那个皇嗣，对于那些无辜受害的朝臣，姑姑的确了错事。他抱着姑姑的手尤自颤抖。却实在是无法说不怪君上的话，只能：“……我明白。”

顾真轻轻地笑了笑，声音艰难而微弱：“……你不要难过，这样的酒喝去，其实是不痛的。何况临死前，我……我还能看到顾家好好的，阿鹤，君上不动你，是觉得你乃可造之材，日后要用你。所以你……你不要与君上作对，好生保护顾家，保护父亲和哥哥，以后娶一个你喜的女，和她一直在一起。你要……你要好好活着，以后便能带领顾家……再度辉煌！是从战场上，不是、不是从朝局相争上……”

顾真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顾思鹤握着她的手，泪不停地掉，他说：“我都知！……我会听姑姑的话！我会让顾家好起来的！”

顾真仰望向，那样致繁复的藻井，堆金积玉，奢华到极致的福宁。她的睛开始黯淡：……可惜我以后，就看不到啦。阿鹤，这么多年的争权夺利，杀人如麻，我也几乎忘了，我曾经是什么样，我一直很想念、想念你母亲，她是我平生遇到过，最良善的人，我从小失母，几乎也是、也是我的半个母亲了，现在我要去找她们啦……”

她望着大殿的某一，神突然明亮了起来，好像看到了自己想念很久的人，直起，伸手去：“嫂嫂，母亲，你们终于来接我了吗……”

她的手伸到半空，手指伸得老，好像够到了什么人一样。

然后，那只着赤金手镯的涂着丹蔻的纤之手，就这么地垂了来。

她靠在顾思鹤的怀，闭上了睛，嘴角还带着笑容，可脸上却残留着泪痕。

顾思鹤不用试，便知姑姑已经没有了气息。她临死前，看到了母亲和祖母来接她，所以她带着微笑，跟着她们，她们三个人闹地走了。

福宁殿辉煌而空寂，空旷得像一个坟墓一样，埋葬了她明艳的一生。

顾思鹤抱着她坐了很久很久，他听着大殿的滴漏声，回在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的福宁殿之。他不知究竟是多久。他心想，姑姑就是一直听着这样漫的滴漏声，住在福宁殿里吗？一夜又一夜，为了顾家的权势而算计，为了顾家能永远在峰，她付了太多。现在姑姑不会在这么疲惫了，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所以皇帝从不曾真正幸姑母和李淑妃，是不是也是因为，从没想过要放过顾家和李家。

顾思鹤地闭上了。

真正的帝王无。

直到姑姑的贴女官带着人过来，说要将姑姑的尸殓，送回顾家安葬。他才回过神来，他并不能就这般抱着姑姑去，他知姑姑在人前都是非常完的仪容，绝不要别人看到她不好的模样。

哪怕姑姑了再多的错事，也是为了顾家，甚至是为了他。别人能骂姑姑，可是他却不能。他伸手替姑姑理好了发，哑声：“姑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当他终于从福宁来的时候，看到不知何时雨终于停了。

厚的金乌透过层层的密云，形成千万丈的光束，洒在大乾皇上，琉璃瓦，须弥座，汉白玉的石阶，照得宇红垣彩。积都漫烈的金光，世界仿若在一场华光璀璨的梦，而他恍惚间不知自己是否从梦清醒了。

顾思鹤走福宁殿，穿过的甬，看到了巍峨匍匐于夕之的垂拱殿，的伫立在须弥座之上，被烈的夕之光所照着，一时让他睁不开。

他看到李淑妃被抓，被女官押着即将送台狱。看到李家几个翘楚的人着沉重的铁链，被押着手臂，绝望地痛哭，大骂着皇帝冷酷无，为了集权这般对待贤德的臣，日后会落到死无全尸的地步。说太上皇不喜他本就应该，立他为太是祖皇帝的错，他以后会遗臭史书，万民唾骂！

而那伫立在的须弥座之上，坐于垂拱殿之的君王，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垂拱殿外恭敬地立着朝重臣，朱紫之满目，正等着君王的召见。他们比以往都还要更恭敬，因为彻底见识了君王的雷霆手段，连顾家和李家都能如此轻易除去了，对他们更是不必费灰之力。他们的心也仿佛被猎猎舞的寒风满，对朝事的不明充满了担忧。更对以后要好生揣测君王的心思，怀了十二万分的慎重，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