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 贵极人臣 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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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丕动作一顿:“这是你的福气啊。”

    月池不自觉地抬看向他:“说来,还要再谢谢你。”

    她的目光凝注在谢丕的手上,那里已经永远留了一伤疤。谢丕:“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愿借辩如悬河

    书自有黄金屋,不必神前求垂顾。

    月池笑:“既然咱们的关系都这么亲近了, 大哥又何必吞吞吐吐呢?我一个大男人,你总不是担忧我路上事,这才送我的吧。”

    谢丕失笑:“那可未必, 京有谁不知, 李相公乃大明第一,万一有家人胆大包天, 想要当街捉婿,你不就难逃一劫了。”

    月池连连摇:“我一有妇之夫,捉去能有何用。倒是你,风度翩翩探郎,又尚未婚, 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丕的笑容渐渐褪去,酸梅汤的甜味也消逝, 只留酸涩。月池奇:“怎么,你至今还无婚姻之念?京都淑女无数,就没有的?”这可就稀奇了,她已是二十六岁,谢丕比她尚一岁,照习俗,早就该娶一房夫人。

    谢丕越发尴尬, 他:“我送你,可不是让你像我娘一样唠叨一路的。”

    月池一哂:“那是为何?”

    他正:“‘大凡君与君以同为朋, 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这是自然之理。’【1】但人心隔肚,要得舜之二十二臣, 就不可之过急。”

    锡命在旦夕, 谢丕说这话, 显然不是指营救之事。月池会意:“大哥是怕我在遴选动手脚?”通俗观念,一个小团伙要建立起来,少不了通货,官位、银和田地,都是通货。

    谢丕一惊,他绝想不到月池说得这么直白。月池不由莞尔:“你我之间,何须藏着掖着。”

    谢丕心既然动,又有几分懊悔,李越待他至诚,他却存着不该有的心思,真真是丧尽天良。他斟酌着词句:“我明白你绝无私心,只是人言可畏,众铄金,庆历旧事,不可不防。”

    月池笑:“遴选之制,是我向圣上提来的,目的就是以更加公正的方式,为国取士。我当然不会自打脸。再者,那些连遴选都过不了的人,岂与我一,同为圣上效力呢?”

    她想得这样清楚,谢丕这才稍稍放心来,他们终归是为天家事,而不是代天家主。

    月池忍不住笑声来:“我还记得,当年圣上摆宴,大哥公开谏言撤回镇守太监时的那番豪气,如今看来,也谨慎起来了。”

    谢丕想到当年愣青的样,也是脸上发烧。他:“吃一堑一智。在圣上手,我要是再不,只怕就要……”

    月池意味:“谁说不是呢。”人家是越大越懂事,他是越大越难伺候。

    两人就这般谈笑了一路。月池邀他门小坐,却被他婉拒。他:“天已晚,怎好叨扰。再说,家母想必已经等急了。”

    然而,在月池门后,这个声称要赶回家的人,却立在院墙的,静听里间的声笑语远去。良久之后,他才转离开。人家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他算什么。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三法司对锡一案的会审判决很快来:“犯已承调遣,却不思平叛,擅自招降,因而失误军机,斩罪,秋后决。”

    判决一,朝野震惊,因议沸腾,吏侍郎李越上奏,请将此案廷议。圣上允准。之后,各大员聚集于奉天殿。大家先议需行遴选的官职,又商讨今年科举等事宜。

    一场变之后,北方几省的官员空缺数目大。吏已经了一份亟待填补的要员清单,面向京都的层官员行招考。这次廷议,就是要定来参与竞聘官员的条件、殿试的比例,日程安排等等。至于遴选之后的科举考试,各地的主考也需要尽快定来,有些地方的贡院还需要抢修。这桩桩件件,都是大事。等到这些事务都议定时,才到了锡一案。

    三法司对案和判案理由行了阐述,仍是从两个方面手,一方面是锡违拗圣意,擅自主,与十恶不赦的逆贼多番接洽;二是这拖拖拉拉的作战行动,致使贼寇往北逃窜,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其人应与宋振等临敌不的将领一块决。而一平叛的江彬等人,虽然前期不作为,以致延误军,但因及时悬崖勒,重创匪徒,算是将功补过,也应施予薄惩。

    闵珪的声音宏亮,响彻大殿:“此案证据确凿,老臣恳请陛准三法司所请,惩涉案官员。”

    有些人闻言连连摇知此案是板上钉钉,翻不过来了。有些人则看向李越,李侍郎都还没开,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果然,在闵珪语罢之后,月池便持象牙笏列,躬:“臣有本奏。”

    朱厚照的声音仿佛从半空传来:“准。”他也想看看,事都闹成了这个样,他还能玩什么样。

    月池欠了欠:“臣读书时,于《太平御览》见一案例,言说某甲之父乙与丙相斗,甲为救其父,想要用杖击丙,却误伤了自己的父亲乙,问当如何惩甲。分官吏认为,依照法律,甲殴打父亲是不争的事实,应当枭首。可大儒董仲舒却引用《秋》经义,他说:‘父至亲,甲听闻父亲和人打斗,持仗相救,本意是救父而非伤父,正如秋时代的许止,因误送汤而致父死一样,不能论罪。’至此之后,有司执法确定了一条原则,名为原论罪,不仅要论迹,更要论心。”

    闵珪一震,他只听月池:“臣知晓三司官,素来秉公执法,所,所依的法条,并无错漏,然而,诸位上官却忽视了一条,即锡本人之原心。此人立朝数年,嫉恶如仇,颇有官声,否则也不会被圣上所起用,委以重任。他官居四品,前途大好,这样一个人,居然不顾生死,多次孤贼营,所为的应当不是延误军机,狱论死才是,而是化顽恶,以止戈。”

    大理寺卿周东:“但事实却是,顽恶冥顽不灵,又造大孽。他怜悯虎豹,却戕害无辜官民,正是本末倒置。”

    月池:“平叛初始,贼寇势大,朝廷却乏军用,如无公分而化之,只怕官军死伤惨重。他名为怜虎,实则是为最大限度地保全朝廷的实力。那时,公招降民,朝野可是皆持赞同的态度。”

    都御史张缙:“此一时,彼一时,民是无家可归,受人蛊惑,这才四窜,故而可恕,贼首却是存心谋逆,滥杀官吏,故而当诛。而锡,将贼首和民混为一谈,滥加恩典,岂非是大误。”

    月池:“您所言甚是。只是,您待反贼,都能通过明辨其心,酌置,如何到了公这里,却要将他与那些真正贪生畏死的失职之人,一同决呢?”

    张缙一时语。月池继续:“《秋繁》有言:‘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意指动机邪恶者,即便犯罪未成,也要依律定罪,而动机良善者,即便铸成了错误,也要从轻罚。要是不论本心,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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