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 贵极人臣 第49节

    仍然跪在弘治帝床边的朱厚照，饶是此刻心已如死灰朽木，见她就这样来，也不由吃了一惊。他一开，声音都发哑：“你怎么这样来了？”

    月池看到了御榻上弘治帝暗灰的脸。她先是一惊，这才明了李东话里的治丧之意，弘治帝的遗竟然还没棺，接着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心又不由一涩。她的泪如断线珍珠一样落，叹息着开：“臣实在是担心您。”

    朱厚照定定地看着她，话里已带了哭腔：“父皇，他去了。”

    月池快步上前，扶着他：“臣……”理说她应该巧如簧的安他，让他节哀，可正到了这时，一切违心之言，都哽在，言语在此刻已然失去意义，苍白如纸。她只能地拍拍朱厚照的背，接着反手就被他抱住。他靠在她的颈窝里失声痛哭，仿佛要把心肺都呕来。的泪顺着月池的脖颈去，她跪在他旁，挲他的发，往日的嫌弃埋怨也随着这泪慢慢走。

    她没有劝他节哀，而是仍由他发绪，只是在他哭得实在难受时，给他喂一些喝。就这样，新任皇帝足足哭了两个多时辰，方渐渐平静来。他们坐在乾清的地板上，彼此前都透了。

    月池暗叹一声，还说女人是的骨，这才叫的骨呢。

    九天阊阖开殿

    弘治时代彻底画上了句号，接来开启的是正德元年。

    经此一遭， 朱厚照的绪终于稍稍恢复。弘治帝的葬礼这才开始正式启动。就当他在父亲前伤心绝之时，礼会同阁和翰林院早已据弘治帝的遗诏，台了《大行皇帝丧礼仪注》的草稿。弘治帝的陵寝早已修好， 是位于笔架山的泰陵。

    李东等几朝元老对于送走朱家短命的皇帝一事， 早已是熟门熟路。这份仪注也是经过了几代嗣皇帝的挑剔后完善而成，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朱厚照还是挑了病。他觉得仪式尚不够隆重，还要加厚。首先是小殓。他要求给他爹百蕴香汤沐浴容颜，坠百粒明珠宝玉寿衣，设置祭奠更是要翻倍。接着是大殓， 弘治帝的安神帛，立铭旌皆太过简朴， 要求换最好的缂丝布料，同样绣上珠宝翠玉。若不是不能让弘治帝的遗一直晾在外面，他说不定还会造一更为华丽的金丝楠木棺材呢。

    这些虽然奢华了些，可大臣们念在弘治帝往日的恩，又觉新帝是一片孝心，故而都一一应了。月池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们本都以为已是结束， 谁知，才是开始。朱厚照挑完了， 开始挑仪式。据典制，大殓过后，在嗣皇帝的带领， 眷及京城的文武百官及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要到思善门外哭灵。往年大家一般是早上来哭一次， 连哭三天也就是了。可朱厚照要求， 早晚都要来，同时要哭七天。分封在外的宗室也是如此，都要在府里摆上香案面对紫禁城的方向祭拜致哀。

    哭也是个力气活，而且必须极哀，否则殿前失仪，以新帝的满腹怒火，不知会如何发作。这样真实的发挥过后，年的官员及命妇就有些吃不消了。更糟的是，他们回家也不能好生休息。京城所有寺观要击钟三万，为弘治帝积福，可以想见，在轰鸣的钟声，北京城里人畜这段时间都不得安生。

    不过大臣们当然要更惨一，接来是给弘治帝定谥号了。朱厚照在这方面更是挑剔到了。文武百官绞尽脑，上尊谥议文堆满了朱厚照的龙案，可他一个都不满意，只觉这些词语本不能表现他父皇德的万分之一。

    月池索劝他：“您不如亲拟一个，您所拟的，先帝必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