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445章

    “莫急莫急，”郭承恩假意劝，“官家不能首先说这样的话呵，没的叫听到的人寒心。”

    凤杞仿佛想到了什么，忙对屏风后面喊：“遣一个人送茶和心过来，其他全去。”

    他犹自不放心，亲自到屏风后看了看，对穿着紫女官服饰的凤栖了个型。

    凤栖，偏躲到暗门的门帘后若是形不对，还可以从这座暗门直接往抱厦里去，就被发现了也不用怕了。

    她屏息凝神，细细听郭承恩的话语。

    郭承恩是来的焦灼，其实语气里有收不住的急迫和暗喜：“磁州已经不妙了”

    仗着皇帝被他控制于掌之间，闭目听，故意凝望着凤杞的神，而后加重了语气：“一旦磁州战败，滏陉就会不守。官家会很危险。”

    “求泰山想想办法！”

    郭承恩说：“官家莫急。臣如今僭越说一句，已经和官家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是！”凤杞说，“请泰山大人拨冗，承担朝太尉之职。”

    “这……”郭承恩故意犹豫，“超擢太过了啊……”

    “这算什么超擢？”凤杞说，“朝廷的禁军虎符，朕叫人取来给太尉就是。不过……”

    他也犹豫了。

    惹得郭承恩有些心急：“怎么了？”

    “嗐，您懂的，并州军现在承担着朕的禁军之职但人家本来只是个厢军，哪里有禁军的能耐？只是有禁军的脾气罢了！上次传好几次常胜军与并州军在街市里打架的案件，因着朝廷用人之际，也没有重，都只打了一顿军示惩将军是晓得的。”

    “是，臣晓得。”

    “惩戒太轻，没有引起儆戒，但倒闹得常胜军和并州军关系越发冰了。”凤杞叹着气，“如今两军都禁军，归将军统领的话，怕是要生不服气，不大好。”

    他终于说：“要不，让并州军到城外值守吧，好和山寨里的义军个呼应。”

    郭承恩狐疑地看了凤杞一。

    御座上这家伙看起来蠢，这条说法倒有骨，难还有人在指他？

    他撮牙犹豫着：兵权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两军不和也是事实，大战来临之际，这是用兵大忌。

    本来凤杞要是不提这茬儿，他倒也有心把并州军挤去；但凤杞主动发话，倒不能不多琢磨，并州军要是了城，和太行义军勾搭起来，他纵使占有了并州的军权又如何？云桐实则是赢了，被他说成输了，谎言好穿帮得很，要是云桐正好用这样的机会伙同两军困了并州，他区区留在城里的几千常胜军还能抵抗么？城里民众又是格外服从云桐的，保不齐有几个人给从里面开了城门，常胜军就彻底被包了饺。

    但要是把常胜军放去守城，任凭那些泥脚杆的义军怎么折腾，也别想突破城郭。而里他可以挟天以令诸侯，用皇帝的御印和虎符牢牢掌控并州军，只要放在自己手边，慢慢分化，换他一批再一批的领、副将等，总能把这支并州军变成自己人。

    这样一算计，当然不能听凤杞的！

    想定了，郭承恩皱眉说：“官家，这样似乎不大好。并州军一直在并州里，臣的曲一来，他们就被迫门迎敌，只怕要溃散的。还是让他们留着。臣的私到城外去迎接郭承恩的第一波冲击吧。”

    凤杞激地说：“那可怎么好？将军的军伍岂不是首当其冲了？倒让并州军这帮大爷在城里享福？”

    郭承恩心：反正云桐是胜了的，幹不思冲击太行军不成，自己损失惨重，还有能力过滏陉来围并州？我得赶地把这傻骗好，尽快用这个机会把并州军收编归自己。然后在用这傻女婿的名号号令天，不十年，自己定能掌控天大权了。那时候随便是黄袍加还是当天边的“副皇帝”，都是妙不可言的事。

    于是笑：“臣为官家效忠效死也是应该的！”一顿客话。

    凤杞激涕零地亲自送了郭承恩去，回到厅里，转到屏风后，对凤栖笑：“哥哥今儿书背得好的吧？”

    凤栖笑：“陪哥哥读了几年书，这是哥哥背文章背得最好的一回；不仅背得好，演得更好。”

    凤杞笑：“背书这，我不如你；逢场作戏这，你肯定是不如我的！今日只不过装装傻、装装可怜，不难。以往我在教坊司”

    说了半截，觉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就不说了。

    凤栖抿嘴一笑，也给他留着面，说：“郭承恩野心，自以为控制了消息和局面，可以拿哥哥，呵呵，果然彀了。”

    凤杞冷笑：“我知他没安好心。你夫婿胜利的消息，我昨儿个早晨就接到奏报了，偏生他还要装着危险的样，昨晚还让他女儿枕旁风，吓唬我大事不妙，要我主动把兵权给他。”

    “所以哥哥将计就计，给他个手山芋。”

    “不过，亭娘，这样有风险吗？”凤杞犹疑地问，“他会不会真拿并州军翻云覆雨？”

    凤栖：“他想的是‘挟天以令天’，其实我们想的是挟他郭承恩以令常胜军。名分都给他，就是一圣旨的事，但军印和虎符都不过是个样，到时候他调不动一个并州军，反倒是城外的常胜军不知就里，会被我们牢牢控制。接来……”

    接来就可以增援磁州，反扑幹不思的大军了。

    常胜军将在郭承恩的“命令”，成为一支先驱。

    凤杞说：“妹妹这心思，男人也斗不过你！”

    凤栖嗔：“这话我可不要听。东西拿来。”

    手掌对他一摊。

    凤杞问：“什么东西？”

    被妹妹一捶：“明知故问。”

    凤杞只觉得妹妹这嗔才得上称为“嗔”，郭娴那模样简直是苦瓜！

    笑了笑，说：“好吧，不逗你了，盼你夫君的军报，盼了很久吧？”

    把一份奏书放在她手里。

    这是云桐用太行陉上秘密的渠给并州城的皇帝送的消息，郭承恩哪里懂得这些！

    凤栖打开奏书，先迅速浏览了一遍，倒了一凉气，又渐渐目光盈盈，角带着笑意。看完一遍，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第二遍，看得很慢很慢，很细很细，看完后，那眉蹙着，抹了一把泪说：“真的，太不容易了！正面对抗铁浮图和拐。”

    凤杞也沉沉：“是啊。‘……自申时后，与靺鞨太主力战斗。将士各持槊、麻扎刀、大斧、大锤、破甲锥，成十三人破甲阵，与靺鞨贼手拽厮劈。鏖战数十合，杀死靺鞨兵城外满野，不计其数。至天昏黑，幹不思方始兵退，臣等夺到拐二百余匹，缴获铁浮图重甲一百余，委获大捷。’1”

    他好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肯读书的纨绔弟，背云桐的奏报背得瓜烂熟，背得脸上带着笑意，背得最后嘴哆嗦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凤栖更是凝视着文字，就如看到了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