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83章

    她像个用心的妻，准备了一桌的酒菜，腾腾的大碗酒，大碗，也有致的小菜，香味俱全，摆成漂亮的一碟碟的。

    温凌在橙的灯烛看她，看一桌菜，心里有些柔，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说：“菜的厨，叫来先来尝菜。”

    凤栖不多说什么，看着几个厨娘战战地来，每菜夹一在盘里吃掉，然后又战战地等在一旁。

    温凌的结一直在动，大概也是饿坏了，但努力地等着。

    凤栖自己坐来说：“这些菜肴，我督着烧的，凉了不好吃，我先吃了。”举筷夹菜，慢慢地品尝。

    温凌这也才坐来，说：“我必须这样……”

    “我知。”凤栖说，“能理解，刀里来，箭里去的，不小心些都不知什么时候当了靶。”

    温凌凝望她一，她捧着饭碗，吃得小、淑女，但是也很香，毫无羞涩。

    谁又想天天打仗呢？

    这样的温馨、温柔、温，让奔波已久的陷了绵绵的疲累。

    温凌没有沉溺于休整太久,好好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神采奕奕，大早就起去各巡防城务。

    回到他当作临时居所的节度使府之后,他已经浑腾腾冒着气一般,摘了帽，卸斗篷，丢给亲兵,问：“今天的早饭开在哪里？”

    他到了正屋,看见凤栖正在教那只鹩哥说话，一遍又一遍耐心地重复,他笑：“你这无用之事,倒是肯用心的。”

    凤栖一边翻了他一个白，一边又举起鸟架，对那鹩哥说：“叫‘大王’。”

    鹩哥脚爪在鸟架的栖杆上转了半圈，又挠了挠翅膀，看都不看温凌，扬起脖朝天叫：“大王！大王！”声音有怪怪的。

    凤栖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扭问：“你是行二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对那鸟说：“叫‘二大王’！”

    鹩哥仰天叹似的,了一气，怪声怪调：“二大王，二大王，二大王……”叫得兴了,一气来了七八遍，一时竟停不来。

    温凌皱眉：“叫得真难听！”

    于是那鹩哥开始不断重复：“叫得真难听！”“叫得真难听！”……

    温凌说：“信不信晚上我炖了你？”

    鹩哥毫不服输：“我炖了你！”“我炖了你！”“我炖了你！”……

    边拍翅膀边转圈，叫得不屈不挠。

    凤栖笑得打跌,见温凌过来抓她的鸟儿，连忙起来连人带鸟躲到廊后面,说：“你怎么这么小气的？还和一只扁畜生斤斤计较？这可是我的儿，你不许碰它！”

    温凌这一阵疲惫又烦躁，突然看见她一张难得的笑面孔，笑得连那贝似的牙齿都了来，睛弯弯，亮的像晨星；即便是语气凶的，看起来也俏得可。

    他的心像被猛地撞到了似的，笑容都消失了，只是一阵茫然。

    凤栖一直在观察他，不知他为何肃穆起来，顿时也有张起来，弯弯的睛瞪大了，乌珠宛若桂圆儿，抱着鹩哥只盯着他。

    温凌意识到自己直而的凝视吓到她了，居然有些磕磕：“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说完一句语气才畅起来：“你难得有个喜的东西，就好好留着吧。”

    凤栖把鸟儿举起来：“其实，它还会诗。你喜我们那里的诗吗？”

    温凌愣了愣，说：“我在汴京，听教坊司的女郎们唱过几首。喜当然是喜的。”

    凤栖笑：“这鹩哥可聪明了，的诗歌也颇能宛转。”

    对鹩哥一声哨，提示：“被服……”

    鹩哥像模像样地叹息了一声，而后抑扬顿挫地诵起来：

    “被服罗裳衣，当理清曲。

    音响一何悲！弦急知促。

    驰整巾带，沉聊踯躅。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1）

    鹩哥的语气像极了凤栖，声音的落寞都学得很像，叹息更是十足的她的风格。

    温凌咂摸着诗的味他有汉人的老师，读汉人的书，学汉人的语言，听过汉人的音乐他曾经被遥远的南方的文化迷住过，后来又被现实打清醒。

    可是诗词歌赋，里面自有一遥远的况味，能够在某一个时刻与人那生而有之的孤独相契合，即便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每一个字义，也能从鹩哥仿照凤栖的诵受到。

    他转眸向这个小娘，她一如既往地表淡漠，叫人捉摸不透：嘴角似乎有一笑，笑意又似乎很冷；眸似乎有，意又似乎很绝。她好像比他还要狠心绝，不给他半分机会。

    他从来没有验过这样的抓心挠肺的觉。从来要一个女人，要就是了，有的是人要结他；但如今突然惊觉自己也有得不到的明明她柔弱得随时可以任他搓圆扁，但她的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就是叫他毫无办法，只能这样的抓心挠肺，自我折磨。

    “它还会什么诗？”温凌问。

    凤栖珠转了转，又对鹩哥提示：“铠甲。”

    鹩哥毫无地直着脖，喙一开一合，声音却老沉顿挫：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于野，千里无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2）

    温凌着笑意凝眸听着，听完，伸手对凤栖说：“真有意思，借我玩两天。”

    凤栖小气拉地把提鸟架的手缩回去：“不借！”

    “我又不炖它。”

    “那也不借。”凤栖斜瞥着他，“你那么凶，没的吓到了我的鹩哥！”

    温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很凶吗？”

    又笑了笑：“其实我对自己人是不凶的。我答应你好好照顾这只鸟，就一定能到。”

    “你一个大男人，忙都忙死了吧？还有工夫玩鹩哥？”

    温凌好脾气地应答她：“我也是人，也不能天天板着脸只置军务。听它诗，也能松快松快。”

    凤栖好像不太相信他，看了他半天，直到温凌都不耐烦了，说：“一只鸟，不至于吧？”她才垂把鸟架递过去：“那你要好好待它。我在应州，一个朋友都没有，就剩这么个小开心玩意儿了。”

    温凌动容，接过鸟架，看了看那只黑漆漆的丑鸟，说：“我挂到我日常理事务的厅去，叫人一天三顿喂喂米，好好伺候它。”

    “别玩丧志。”凤栖又追了一句。

    温凌笑：“还没大婚呢，就开始我了？”

    他的心又是怦地一动，心里想：云州打来后，就应该可以祭天燎柴，对白山黑神明起誓，举行婚礼了吧？

    舒服落胃的一顿早餐吃完，温凌摸着肚觉得很饱足。他贪心地想多坐一会儿，特别是当他听见那只鹩哥一只鸟在廊又开始大放厥词：

    “千呼万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