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亭录 - 第150章

    既如此，想来他们应该能平安地渡过黑虚之海，毕竟在沙漠，他已见识过那辆结构巧的冲车。

    凌随波目微苦涩之意，继而想起凤城的形。

    那日清晨他赶往逐月堂，将他用气在幻境里滋养修复好的挽月晴岚归还给丹青阁，终于见到了那曾与苏黛有过婚约的男人。

    对方丰神如玉，温文尔雅，礼仪周到且不卑不亢，兼之前晚在府外听到众人对他称赞，于是在对方提到苏黛时他心竟漫过一酸意，忍不住虚张声势地恐吓了一句，那话他当时就说得甚无底气，现在想起来，既气急败坏又蛮不讲理，好在对方并没有介意。

    他自嘲一笑，抬起望向天际。

    朝晖晨雾笼在茫茫大海上，远天空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不久一只通漆黑油亮的大雄鹰破空飞来，凌随波打了个呼哨，那只鹰落到船，他取鹰脚上的一枚兽角，在上刻了一个符号，将雄鹰放归天际。

    两日后凌随波到达洲大陆海岸。

    海拍打着红的苍棱岩石，卷起的灰白浪沫似蜿蜒的龙，沿着海岸线徐徐伸展。整个洲大陆旷远广，海平面百余丈，这港荒凉寂静，放望去，只有几只秃鹰在千仞岩上方盘旋。

    凌随波将船靠岸，拎起脚的大布了船，大步跨上这片土地。

    他将布往脚一扔，抱臂等待了片刻，隆隆的声响从上方崖上传来，不多会儿几名穿玄黑兽甲的人飞一般自崖上顺藤攀，齐刷刷围拢过来，正是里追随他四征战平叛的弑军战士。

    首领烀狩朝他单膝跪，行礼：“少君，您总算是回来了！”

    凌随波淡淡：“船里是逃犯妬姬，我还有用，对她客气。”

    “是！”烀狩，“猋风已带来，请少君上崖！”

    凌随波上得崖，光耀着金圈投来，远起伏的暗红山脉裹在云雾若隐若现，天空是紫碧混合的一颜。

    丰沛的草木气息随风散来，崖上生着密密绒绒半人的淡紫风音草，草丛间匍匐着数只独角五尾的狰兽，大猛健，恶气腾腾，兽上覆着甲和坐镫，却是弑军的坐骑。

    凌随波拎着那布翻上了正那只狰兽猋风，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凶兽颈上的，狰兽昂起凶恶的脑袋仰天嘶吼一声，厚的脚掌烦躁地跺了跺，脚掌前端的尖利爪在地上刨开一阵阵草尘。

    “久不见少君，猋风有不服教了。” 烀狩皱眉。

    “无妨，”凌随波，“……这海岸，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烀狩：“这里没有，但有接到消息，一月前有三名州人从狡雾崖上了岸，往西南方向去了，据说曾向人打听过伽落。”

    “一月前？居然这么快？”凌随波微觉诧异，正想令要人暗关注并向他随时报告他们的行踪，忽而又犹豫了。

    他不能把她栓在睛里，否则只会把她推得更远，她聪慧机智，手段频，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腔刷过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像有针尖扎着那，疼痛化为一狂烈的戾气横过脉，他几乎想立刻赶往伽把那女捉住，狠狠地碎了，让她自己的血里方才罢休。

    但这样，换来的只会是永远的隔阂和疏别，学不会放手，只会失去。

    他望向远茫茫起伏的地平线，心剧烈地挣扎着，手掌握成拳又松开，最终什么也没令。

    “要盯着他们吗？”烀狩问。

    风自大陆卷来，漂游的风音草有几粒落到肩，凌随波缓缓拂落草，摇了摇。

    罢了，知她也平安在这片大陆上，也算是一藉。

    猋风不耐烦地拱起来，凌随波一拳揍在猋风颈，凶兽顿时老实了。

    “去湮城！”他喝了一声，拍了拍猋风耳朵上一块秃了的地方，猋风伏低，猛然往前一蹿，接着快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半年后。

    月光从山坳透来，漫过一片淡紫的风音草地，草叶低低迎风着，草海柔波漾在红的土地上，一直延伸到远的村落外围。

    据说，只要风烈的地方，风音草都会得特别蓬茂盛，这草的叶细，看起来柔弱单薄，然而大陆上最暴的狂风也不折它们。

    苏黛解背上的藤筐，弯，把耳朵凑近一丛草叶旁。

    伽落里一名老人告诉她，风过的时候，如果仔细听，会听见风音草在唱歌，但她每回经过这片草地试着去听，除了呜呜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她悻悻地了耳朵，脆整个儿躺草丛里。

    茸茸的草尖钻过来，挠得颏儿有，她摸着脖，盯着紫天空那弯明月。

    来到洲大陆已经半年有余，但这片土地崎岖辽阔，他们三人又不懂族语言，跌跌撞撞走了不少弯路，直到一个多月前方才找到定居在这里的伽落，玉芙蓉土不服，途生了一场大病，医者不能自医，到了这里瘦得仿佛只剩一副骨架，幸而落里的巫医拿一药草混着兽血给她了两碗，她这才渐渐好转。

    听说若木就生在落附近的西伽山悬崖上，这段时间正是期，苏黛也顾不得休息，问明了路就找了去。奈何若木甚是难找，有时寻了大半天也找不见一朵，她忙碌了一月，所收的若木寥寥，玉芙蓉指使李安将采摘来的晒，到现在也不过只得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