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65

    “他不到你这里来了？”“来是来，不过是念着往日的分来一趟，来了也不过吃两杯酒丢银就走。”池镜笑问：“你要那五百两，他可给了？”萼儿倒欣地笑起来，“你大哥那人虽然心滥，在银钱上却大方，我跟他一说，他也没支吾，上年秋天的时候果然拿了五百两银来给我。如今我也不好伸手再问他要了，随他每回来丢多少是多少吧，横竖我不拿他的包银，也起别人的生意来了。”说完便另有意地睐着池镜，“你们还真不愧是兄弟，他也和我问那秦莺姑娘，你也和我问。我猜——你是因他问你才问的吧？”池镜只笑不语。萼儿也没追问，婉媚一笑，“再告诉你，那秦莺姑娘就要到南京来生意了，还问我那姊妹在南京有没有相熟的人，先替她在曲找房，到时候她来了也好落脚。我那姊妹来信托了我，我这里正替她找房呢。”池镜听后二话没说，掏十两银来，“随你房替她找在哪里，租我替她付了，只有桩事，回她到了南京城，还望你替我引荐引荐。我大哥知不知这事？”萼儿拿了银过来，笑：“我还没对他说，咱们是什么？自然要先问过你的意思。”池镜两个手指敲在几上，“等那姑娘在曲落脚，你只和他说。”事商议完，底正好送上晚饭来，池镜推却不过，因想着玉漏必定要留在桂太太屋里吃晚饭，还不知几时回房，他也偏不急着回去，索就在这里吃过。赶上那也摆了晚饭，桂太太特地叫了翠华络娴二人来陪，吩咐人了壶桃酒，自己因病不吃酒，只叫三位吃，“你们从此就是妯娌了，从前也都认得，也没什么可拘束的，大家只说话，我听着你们说说笑笑的，心里也喜。”这桌上的菜倒比燕太太屋里摆得多了好些，看得是自了钱吩咐厨房另添的。玉漏还未落座，先福谢了谢。桂太太一笑便咳嗽，赶不赢地和她说：“到底是老太太跟前来的人，比别人都要懂礼数。我就不喜听他们说你是什么小门小来的姑娘，小门小又怎么样？别看我是大家，我倒没有那样三六九等的心。在我看来，只要人品贵重，都是一样。”听这一番话，络娴不禁瞟她一。什么“都是一样”，就连她这样家落的名门之家她看瞧不起呢，说得倒好听。也不知为什么偏待玉漏客气，她心不服，益发看玉漏不惯，偏要故意火，“可不是嚜，从前我娘和我大哥都夸玉漏识大懂礼数。”说得玉漏并桂太太脸上皆有些发窘，桂太太瞥一络娴：“说这些什么？都是老黄历了，常挂在嘴上叫人笑话不说，镜儿也要不兴。往后别再提了。”络娴垂笑意，答应了个“是”。玉漏倒不明白桂太太为什么忽然待她这般好。那些客话她自然不信，因此提着心神，愈发防范着。翠华坐在对过暗笑不迭，拉了梅凳请玉漏，“三快坐，还站着什么？”又向络娴：“说起旧话来，二和三从前就要好，如今又了妯娌，愈发要好了。你们两个可别将我撇开，有什么乐的玩的可得想着我些。”桂太太便：“这才是，既有缘了一家门，吃着一家饭，妯娌也像亲姊妹，都要和睦才好。三虽是那房的媳妇，可在我心里都是自家的儿女，我拿她和你们一样看待。三也别净拿我当大伯母，你想想看，镜儿当初若不过继过去，也是我膝的儿。”一时晚饭用罢，翠华络娴皆要告退，玉漏也跟着告辞，谁知桂太太偏将她叫住，“你回去也没事，镜儿又不在家，这会睡觉也还早些，不如留来和我说说话。”玉漏心诧异，只得又坐回去，看着丫们掌灯上来，烛光与窗外的一余晖汇着，分不清是哪里在亮了，皆是昏昏的一片。屋里忽地悄寂来，桂太太一连串的咳嗽声显得分外惊心，玉漏尖，恍惚看见她手握的绢上有血渍，又看见她忙将那绢折了折，攥在手心里，向她招手，“你上来榻上坐，娘儿两个好近近地说话。”玉漏忙装没看见，捉裙坐上来，隔着炕桌上的银釭偷瞄她，才发现她脸上许多的皱纹，也是过五十的人了。从前留意不到，因为她是太太玉漏是丫，隔得远，何况她日日涂脂抹粉，老太太说起这事还撇嘴，“一把年纪的人了。”底人背地里都说是因为大老爷好，那桂太太自然就跟着好打扮。玉漏看来倒不是因为这个，她恒久地持着在脸上一片血，无非是怕人看她病得厉害，看来那抹血也很假。想起从前她到老太太屋里去请安的形，总是抑住咳嗽，忍不住也尽量咳得低声，在别人面前还不至于此，还不是跟老太太斗气？这婆媳两个分明是比着赛着的看谁命。玉漏想了想，恰当地表示关怀，“大伯母近来觉得怎么样？为我们成婚的事，阖家都受了不少累，我们心里真是很过不去。”桂太太已换了条绢掩在脸畔，笑着，“我还是一样，好也不好，死也死不了的。倒是老太太累着了，听说也在吃药了？”“一向就吃着一安神的药。”“那个我知，就是素日吃着安神养颜的，也没什么效用。我是听见聂太医说老太太近来有些没神，也吃上汤药了。我没敢问，老太太那脾气你知，问得了，反说人咒她病。”这府上就一位聂太医与一位何太医走得最勤，据说聂太医擅给女人斟酌用药，不像何太医，一律病开方，因此太太们病了都是请聂太医，爷们儿病了是瞧的何太医。桂太太常年看着聂太医，想必是从聂太医嘴里听说的。也不是什么秘事，玉漏就她早上在那屋里看见的说：“是在吃药，神嚜我看是比先前略差些。”说着十分惭愧地低脸，“我想都是为我们的事劳的，本来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愿，也是给我们气的。”“倒不全为你们。”桂太太笑着摇摇手，拚命又是一阵咳嗽，等平息来时，说话也走了调，“老人家嚜，自然而然的事。像老太太这年纪，从前骨又一直很好的人，最怕冷不丁病一场，就是好起来，也难比从前。我听说老太太叫你每日早早地去她跟前立规矩？你日后可得多留心看她好不好，得空也来告诉我，好叫我安心些。我不好嘱咐大二两个，一来嚜老太太也不肯和她们说实话，二来嚜她两个不如你细心，也留心不到。”原来是要她耳报神，怪不得待她如此客气呢。玉漏既谦逊又哀愁地短叹了声，“如今老太太也怨我，怎会和我说实话？想必也是一样，多问一句她老人家就要生气，倒是可以问问毓秀。”桂太太摇着脑袋笑，“和毓秀也不见得肯说，她老人家心思重。你不一样，从前你在老太太跟前时我就留意到你，你聪明，细心，别人看不见你都看得见。老太太嚜，既然不喜人问，还就得靠你那么一双睛自己去留心。”玉漏只得答应来，“难为大伯母这份孝心，往后我日日留心就是了。”“嗳，这就对了，倘或知她老人家有个不好的地方，我们还可以常劝着些，就怕两一抹黑，什么都不知。”一望窗外黑，桂太太便笑了，“这会天黑了，想必镜儿也归家来了，你们刚成家的小夫妻，也不好绊着你，你去吧，往后常过来吃饭。”言讫叫了金宝来，吩咐她仔细灯，引着玉漏门去。玉漏走在路上才得空细想，桂太太怎么忽地留心起老太太的病来了？难是怕老人家不好？那才是扯淡！老太太日活着于桂太太有什么好？难她这大儿媳妇在她手底讨了这些年的生活还不够？这些年半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