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49

    玉漏避而不答，“今日秋爹也是在四叔家，您又白忙什么？”“就是在你四叔家过，我才要烧几样像样的菜提过去。你也别往王家去，赶和我把菜烧来，好一往你四叔家去。”玉漏只当没听见，仍要走。秋五太太见叫她不住，倏而笑了笑，手只“咚咚咚”地在砧板上切菜，“你当我不晓得你的心思？见那媳妇死了，你那念少不得又转起来了。我告诉你，且别说你如今是凤家的人，就是你还在家姑娘，人家才死了老婆，也还有三年孝呢！”玉漏回瞪她一，“胡说八什么？给人家听见，您老人家面上就好看？”可是心不由得有亏心，所以愈发端得义正言辞。走到王家来，因是秋，吊丧的客少了许多，帮衬的人也少，此时只有焦家的在那院墙底杀。他们焦家穷，赶着这时节，一会烧来的饭菜，王家少不得要给她端些家去，秋的席面就有了。所以问玉漏：“你今日还来？你们家难就不预备秋席面？”“我们是往四叔家去吃团圆饭，不必忙什么，晌才去。”焦家的叫她帮着杀，玉漏倒会哩，揪住那翅膀，脑袋也拨到后来揿住，扯两脖上的，一刀向那了的地方抹去。那在手底挣扎几，甩了几滴血在她脸上。焦家的睐着看一，笑：“你倒很利落，年轻姑娘家杀都有怕。”“怕什么？”玉漏也笑，“吃的时候倒不怕。”今日吃饭的人少，又都赶着回家过节，因此早早的院就散得差不多了。玉漏帮着洗了碗走来，正撞见西坡送客回来，穿着见素白的袍，一时竟令玉漏想起那时池镜穿素服的样。她掀起围布搽搽手，立在院墙底朝他笑笑，“你怎么胡也不剃的？”西坡像是才想起来，往上一摸，随便放手，“忙得顾不上。”他那样十分潦倒，笑意怆然，神恍惚，一连两日玉漏见他都是这样。她心里有鄙夷，这个男人这样不争气，何至于悲伤至此？何至于？难他她到她死了他就不能好活？她知是有丝嫉妒作祟，也知这时候不该去嫉妒一个死了的人，但忍不住想，梨娘厉害了，她这一死，他就是不她也得她了。可谁还能和死人争什么？只能是宽他，“我才刚见你只顾着待客，没吃饭？还是要吃饭的呀，否则岂不累垮了，你是上有老有小的人，难不他们了？”西坡立在那灰扑扑的院墙，颓然地笑着没说话。玉漏盯着他熬红的，心里忽然又焦躁又恨，但是拿他没办法。见四无人，她摸帕递过去。西坡不知发什么呆，一时没接，隔了会，忽然顺着那墙溜去蹲住，双手抬起来掩住面孔，浑骨汹涌地抖动起来。玉漏知他在哭，她垂着看他掩面痛哭，慢慢觉得心被他哭死了，脸上一片惨淡。未几他放开手，止了哭，狠狠两鼻。玉漏拂裙蹲在他面前，给他递上帕。西坡睇她一，接来帕一面叠起来，一面立起。玉漏也跟着起，到底他没往他自己面上揩，反而攒着眉拈起个角想揩她的脸。然而到底没贴上，手在旁边悬住了。玉漏的心又像陡地活过来，脸不觉地朝他掌心里稍微偏去。西坡犹豫着让开手，就把帕递还给她，“你脸上有血。”杀时蹦上去的血，在她凝成了颗红痣，不用力搽不掉。西坡嘱咐：“回去拿洗一洗。”言讫就院去了。玉漏朝院里看，他走到了灵前去烧纸。他一日要烧好几回，一闲来就在那里烧，火焰在太光里本看不见，只是青烟。那烟仿佛熏在玉漏嗓里，堵得慌。她要走，又没力气走，也顺着那墙缩去，一扎裙里，慢慢的，两个肩颤动起来。老远也看得来她是在哭，不知的只当她是在哭死人。但池镜知，她是哭活人。蛇巷唯有这好，弯弯曲曲的，那些起伏的院墙很能藏，池镜在这里站了半日他们也没发现，他倒把他们看得个一清二楚。原来兜兜转转，玉漏的心竟是停在这里的？还以为她“好骛远”，一门心思要飞上枝凤凰，那颗心自然也早就离了这条穷巷。想不到是他错看了她，原来她还真是个“树不忘”的人。他觉得没意思极了，在太底转了，仍朝巷回去。永泉见他脸不好，试着问一句：“怎的，玉漏姑娘没在家？”池镜横他一，没应声。永泉把脖一缩，没敢再多话，仍把车赶回府上。也不知是什么日，死人也赶着凑闹，门就听见说凤太太昨夜也没了，凤家那正忙着发讣告搭灵堂。络娴差没哭断气，着换素服同贺台回娘家奔丧。这府里还要过秋，老太太着桂太太先去瞧瞧，那是她亲家母，推不开的。桂太太忙里偷么抱怨一句：“死得真不是时候。”去一趟晌便赶了回来，大宴厅上正开席，自然就成了阖族谈资。老太太问几时死的，桂太太：“四更天咽的气，请大夫着救也没救回来。”老太太把手搭在椅扶手上，歪声丧气地叹，“她病得也不是一两个月的事，二三年了。我先还想，她未必撑得过今年去，你看去年天她打发二阁就是撑的神。二三年了，能撑来也属实不易。”桂太太也病了几年，总觉这话着些暗示，是不是觉得她也该早死？她没再说话，将调到戏台上去，拚命捺住一阵咳嗽，然而也有一两声冒来，她忙拈着帕掩住。老太太在上席瞟她一，又笑着和亲戚家的几位老太太说起话来。用过酒席，戏还未散，亲家过世，他们家还在这里闹，到底有些不好，老太太想着，便打发池镜换了素服过去，“你也不看戏，和凤家又好，你先去，夜里再回来。明日我和你太太她们打好东西再过去。”比及日薄崦嵫，池镜穿着素服赶到凤家，还未走到灵前，就给那凤二在园碰见。凤二二话没说，起拳一就朝他挥来。池镜朝旁边闪让开，冷着脸睇他，“你还没打够？真当我是怕了你？”凤二一看周遭无人，也不顾忌，揪住他的襟：“你竟还敢到我家来！你们夫妇气死了我娘还不足，难还要来气死我大哥！”池镜心神颤动间，一把拽他的腕，咬得腮角一，“你凭什么说你娘是给我们气死的？”凤二咬牙关，“我娘前还好好的，就是昨日给你们一闹，才气死过去。池镜，你的良心给狗吃了，我们凤家哪里对不住你？你小时候到我家来，我娘哪回不是好茶好饭招待你，当你是自家的儿孙一样疼？我大哥还救过你的命，拿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凤家？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凤家的？！”说话又住拳要打，这回池镜没让，倏地攥起拳，反将他一拳砸翻在地，又冲着地上笑了笑。然而面上再狂，心里却是认同了他的话，要不是也不会发怒。可有什么办法，许多事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就像他从没料到会遇见玉漏，也没料到如今这罪魁祸首只剩了他。他仍往灵前去，天上已有个月亮了边的影，白白的一圈，混在金红的残里，上飞着蜻蜓，一一的黑影在地上仓惶地打着转。大节，到是急繁弦，也有喜的，也有哀恸的，锵锵地响成一片，都不与他相。他在这急促而苍茫的声音里仿佛听见玉漏在呜呜咽咽地哭，想到那泪也不与他相，就觉得是从燕太太那只大圆角柜里又爬来一回，又死了一回。 永攀登（o五）凤家的事玉漏半风没听见，自然也没人来告诉她。晚上是在四叔四婶家里赏月吃饭，几位叔伯也都带着家眷来同聚，玉漏夹在几个未阁的堂姊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