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2 -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谢夫人颔首：“临县那个满门被害的蔡家，老听赋儿说，公与衙门新近正又查着。当年江宁府的那位蔡大人，跟他家同姓，是否为亲戚，老就不得而知了。公可去查查。”张屏抱拳：“多谢夫人。晚辈还想冒昧再多询问，夫人之后可与二小再有集？”谢夫人：“二小不到楼教画后，老与她隔了约一两年才又见过。”那时燕钗甫刚崭角，京里某位告假归乡的大人宴请名士，她与几位姊妹前去侍宴，席上还有官家教坊的姑娘，其一个就是二小。“二小她……变了甚多。”裹罗裙，额钿，清丽若海棠，仍存着与他人不同的雅气度，然于席间奉酒弹唱，谈笑从容。“我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她不该是在这里的人，却偏偏在了这里。我瞅了个空，到她近前，问她可还记得我。她就同我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席间，主人与众宾客诗联句，其一人：“是了，听闻这席有位氏小，才貌双绝，尤擅书画，不知哪位？”二小正在一人边斟酒，仍旧斟而未动，倒是另一位女嫣然：“尊客说的，想是我们栀娘。”朝二小一指。那人便看向二小，似笑非笑：“佳人怎未声？”二小放酒壶，起一礼：“罪栀娘，只见此时灯映月，云逐星。不知哪有太。故未答言，尊客见谅。”那人笑：“妙哉。姑娘如斯擅对，请饮一盏。”二小大大方方了声谢，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那人再笑：“不想婉约佳人，却豪善饮。再吃一盏？”二小又接过，再饮了一盏。那人复举杯：“此盏亦敬姑娘。素问酒助雅兴，醉添墨彩。姑娘饮却此杯，便以这席间景为题，作一幅画如何？”二小却一施礼：“不胜酒力，恐提笔手颤，贻笑大方。”那人温声：“姑娘忒自谦矣。”说话间立刻有仆从端来案几笔墨。谢赋又忍不住话：“听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这席面是个儿。”谢夫人：“当时人人都瞧来了。我以为二小会再推辞。没想到她说了一句献丑了，竟坐到案前，提笔便画。”其余的姑娘们仍或歌或舞或劝饮。约两刻钟后，二小画成，又起施礼：“此间景富丽，众尊客老爷皆气宇非常，非工笔华彩不能描绘，然画技陋，不擅于此，故照着窗外景，草草作一幅月河景，望请恕擅改之罪。”仆从拿起那幅月河景图，与主人及众宾客观赏。布局巧，秀婉约。众人称赞。劝二小作画的男亦颔首好，跟着举杯了一诗。众人又是称赞，有人：“贤兄此诗，与栀娘之画乃绝矣。何不题于画上？”那人谦虚几句，真就拿过笔来，书诗句于画上，而后搁笔凝望二小：“陋句污画，姑娘海涵。”二小盈盈一笑：“公这般字句，题于画，当是与拙作之至幸。”谢赋又不禁开：“母亲，那男年岁多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听谢夫人的回忆讲述，心早已将二小当作神仙一般。不，单神仙亦不能形容。命运多舛陷污浊，却不屈于苦难，品格韧又洁的二小，实是在俗世却于云端的女，万丈红尘里的唯一。天地间竟曾有过这样的佳人，又有谢某这般不堪的浊。呜呼，惭杀，愧杀！，听着这一段，某男显然是在耍手段，博得二小的注意。谢赋不由得想知，此男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揣着何等的用心？谢夫人看了看他：“我正是要说。那男作一副风雅姿态，与二小调笑，其实胡一把，褶儿也不少，家里正厢侧房该得满满腾腾。那诗我记不得了，但当时在我瞧着真不怎么样，字也就那回事罢了。这样的人，本也常见，员外的岁数偏要作个风倜傥公的形容，或与几个同类的互相捧，或作诗舞墨，调戏年轻女郎。”谢赋厌恶：“忒不端正！”谢夫人又看了一自己儿。张屏声：“二小一直对那男虚与委蛇？”

    谢夫人：“是。老当时不大想看这个场面，借更衣，去了一会儿。“166她站在廊外时，却听见两个也刚从厅退来，与二小同一教坊的姑娘轻声议论——「又是个不知死活的傻。以为白儿好摘呢。」「也不想想，若抬手就能摘，哪得到他？」”张屏与谢赋齐齐看着谢夫人，话的意一听便知，他们自也了然。谢夫人接着：“待我回去，那男仍在与二小谈笑，两人仿佛十分投契。散席前，此人又了两首诗，还说再请二小作一幅画，次相见时再拿。二小亦答应了。待回去前，我再向二小辞别，询问日后若有缘，可否仍向她请教画作。她也只笑盈盈地答，好，十分谦和客气。回去之后，过了几日，我隐约听闻，那个与二小调笑的文士吃酒时和人争执，被人打了。家里的妻妾也闹起来。再几日又说他犯了什么笔墨官司，被拿到官府，虽没问罪，也在牢里过了数日，受了些罪，了多银。”谢夫人望着沉默的张屏：“公应知老所说周旋之涵义了。”张屏问：“当时传言与二小相从密切的，是哪位？”谢夫人：“老之前说了的几位，还有些已记不得名字的，当时都有传。”谢赋腔泛起酸苦滋味，谢夫人接着叙述：“此后我与二小再见，又有两三回类似形，与她调笑的人之后也都倒了些霉。我与她说话，她也一直十分客气，我怕她以为我也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或拿着之前的事有什么歹意，便不多扰她了。我与二小统共也只这般见过不到十回，后来她不怎么去席面侍奉，她的事我便又只是听说了。”张屏问：“二小离世之事，夫人可知详细？”谢夫人沉默了一瞬：“说实话，老听闻时，不敢相信。那时谋逆案翻案，家沉冤得雪，二小也脱了罪籍，当即离开江宁，回湖渚了。家抄没的家产大都被那些贪官污吏吞了，但查抄之后，在官府有份名录，多少会补返一些。宅田亩店铺。应也能收回来几间。足够她和那个保全来的孩过活。”可二小回到湖渚，将湖上老人及其他家人的尸骨重新安葬后，却变卖了收回的所有宅田店铺，包括家的大宅。人人都以为，她打算拿着这些钱财，带着留的那个孩，到另一个地方安家过活，说不定还能再找到一位良人，相伴一生。却没想到二小把钱财分与被冤案牵连的几位湖上老人的弟家，为的孩办了婚事，待一切安排妥当后，自尽了。她死前还留了置办后事的钱，并在遗书请其父在世的一位弟将她与父亲和葬在一起，托付几位在世的湖上老人弟照看父亲的坟墓。“我后来想，她能将这些安排得如此周全，或早已存此心志……”那个被父亲与，无忧无虑的映繁，在家蒙冤破碎时，已一同离世。剩的那躯壳，那缕魂魄，只为等到冤昭雪，保得家遗存的血脉周全。谢赋只觉得前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握扶手。谢夫人轻拭脸上的泪痕。张屏沉声：“或还有其他原因？夫人说，二小为其留的孩办了婚事。家大小有两个孩，其一个已经在家被害时死去。跟着二小教坊的那个若是女孩，二小如何解释突然多了一个活着的外甥？”谢夫人再拭了拭角，疑惑地睁大：“没有多一个男孩。公方才说时，老便很疑惑。家活着的那个孩就是个女孩，抄家时受了惊吓，有些痴傻，说不话。跟着二小在教坊几年，一直被当跑的使唤。”张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