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2 - 35、第三十五章

    将玳王移驾的要事项一一吩咐妥当，兰珏微觉有些。玳王与几个玩伴尤在午膳，行馆馆丞请兰珏用膳，兰珏推却，只略一坐，饮了杯清茶，稍一歇老，便先回到知县宅院更衣。事的迎将上来，禀报，行装已整好，随时可启程。少爷已用过了午膳，在房小憩。听闻老爷未在行馆那里用膳，厨备了饭，老爷可要稍一些？兰珏其实没有胃，但思忖去往念勤乡一路是场仗，若腹空空，恐力难支，便颔首：“也罢，就端到厅来吧。”仆役们陈铺桌案，奉上菜肴。最后一汤上罢，事的亲自拿漆盘端了一只汤碗，躬奉与兰珏。“老爷，张大人与无昧法师已走了。临行前到厨房里擀了些面，说是来不及向老爷辞行，便以此略表心意。小人见老爷刚好未用午膳，就冒昧让厨把面了，老爷看是否用一些？”兰珏瞧了瞧卧在清汤的细面，微皱眉：“这个时候他与无昧人要去何？”玳王即将移驾，慈航观法会更需预先演练。这关最最少不得的知县和法师两人一门了？方才本院不过说了他两句，竟使起了不成？兰珏思量这不像张屏能的事儿。还是为了查那案吧，难怪冯邰训他。事的偷看看兰珏：“回老爷话，张大人既被罢黜，自然不能再逗留于县衙与此宅。刚刚老爷在行馆时，张大人就……”兰珏一怔：“罢黜？”什么罢黜？“张屏被罢了官职？几时？谁罢的？”事的再悄悄一瞅站起的兰珏，又迅速瞧向地面：“回老爷话，就是晌午时，老爷与和郎同时传唤张知县，张知县先来了这边，之后再去行馆时，何郎因张知县疏怠公务，当即罢了他的官职。老爷……”老爷你不是之后还因张知县冲撞玳王殿，将他叫去训了一顿么，怎的看来好像……“老爷……不知此事？”兰珏慢慢：“你说何述午就罢了张屏的官职？”事的迎着兰珏冰冷的视线跪倒在地：“小人先时就听行馆那里传来闲话，也不敢信。但方才张大人的确去了冠服，到这里来收拾了行李同无昧法师一走了……”兰珏面无表地站着，事的跪了一时，又试探抬：“老爷，小人斗胆多嘴一句，小人也疑惑，何郎在工，如何能即刻任免地方官吏。”兰珏的神松动了些许，缓缓坐回椅上：“何郎为钦差，有罢黜一县令之权不足为奇。”事再：“但小的总觉得……”兰珏眉梢又一敛，事立刻垂：“是小的多嘴了，老爷恕罪。”兰珏神归于平静，执筷挑起碗细面：“那他几时走的？无昧人乃皇上钦定主持慈航观法会之人，怎能也一同离去？”事：“小的隐约听得，张知县临走前先安排无昧法师挪到别的地方住，但他自个儿是真走了。大印了，官袍纱帽也留在衙门那边了，说是把手上的公文都代清楚了再走的。其实张知县临行前，还托小人帮他禀呈老爷一句话……”兰珏神又微寒：“那你为何不早早报来，兜这偌大弯。”事的告罪：“是小人糊涂，请老爷责罚。张知县让小人转禀老爷，他有一事相求，无昧法师是他师兄，胜亲生兄，因他方才到此。请老爷开恩多看顾法师。”兰珏再挑了挑面，放了筷。丰乐县衙众人都觉得，县衙的风可能有问题。不知是否之前谢大人修缮太过，到拆建，挖动了哪条气运脉线，怎的专克知县，谁当谁倒霉。几个时辰前，张大人还风风光光与兰侍郎同乘同行，和新来的防御使谈笑风生，再同大理寺、刑、京兆府的特使共查奇案。一眨竟被一捋到底，削成白丁。比谢大人被贬时更迅更猛。兰侍郎竟没有保一保张大人。大理寺、刑和京兆府的人也都半不多言。衙役们目瞪呆地看着张大人极其脆利落地脱纱帽，除去官袍，大印，还得分人手抱住珠血红嘶声大吼“张屏，你不能就这样走了！这摊事儿怎么办！”的谢大人。张屏向谢赋一拱手：“谢大人，之后一切有劳，并请多关照我师兄，保重。”谢赋再一阵猛挣：“不行，你先暂时留！事必不至于此！”六房官率诸吏依依送别，苗泛与刑房众人更多红了眶。“大人，此后山，保重。卑职等相信，大人不日必将起复，乘风更上一层云。”张屏还礼一揖：“告辞。”玳王和何郎在隔行馆，兰珏榻于与丰乐县衙后的知县宅邸，兵卒多防把守在这两，丰乐县衙的正门反而是守卫最少的。张屏便从大门了衙门，无昧悄悄从前方小巷的守兵堆探了探：“阿屏。”张屏走到巷前：“嵋哥。”左右的守兵无声地散开，留一块空地。无昧抓住张屏的胳膊，红了眶：“阿屏，你往哪去？”张屏向上动了一嘴角：“嵋哥，放心，我有地方去。”无昧嘴哆嗦着，半晌抬袖了一把：“哥真想跟你一块儿走了。但要这么着，就是抗旨了，你更得受连累。你放心吧，你来赶考之后，我为了能家，经卷跟科仪都可劲儿背过。那法会，也不能就我一个，其他的肯定都是真正的功法师，我跟着他们混就成。你晓得，哥别的不行，混还是有一手的。”张屏：“嗯。”无昧再了气：“谢大人这般的好，他家里人肯定也都是和气人。我借住这几日，一定妥当。你放心吧，我得空就多替他们念念经，还有……”张屏，拍一拍无昧的手臂：“嵋哥，保重。”别过无昧，张屏背着包袱独自走在街上。穿回袍，足踏布履，一步步前行，他心竟更觉踏实。路两侧店铺景致，与骑在上坐在车轿时所见殊然有别。玳王将要移驾，主街暂已清，把守森严。张屏转小街，路上行人亦不多，有些认了张屏，诧异注目，甚至远远尾随一段，张屏也不以为意。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东市街，张屏举目四望，视线落到一块写着“得庆堂”三个字的匾额上，径直走去。店铺十分宽阔敞亮，间一细竹隔扇将店分两块。西侧临门摆放一张大条案，方一排木箱。样式整整齐齐摞放着碗盘杯碟，还有一排瓷瓮。靠墙的木架上则是成对的瓷碗、各样的瓷制酒。东一侧亦是整面墙的竹木格架，格尽是茶，或盏或壶。架前一张木桌。其上陈铺松针纹茶垫，桌角供着一盆文竹，几缕香烟自一方小小假山般的奇石孔蜿蜒而，升腾散。

    奇石旁有一尊瓷像，少年形容，眉目秀，宽袍袖，倚靠桌而坐，手捧一展开的卷轴，神态疏旷。张屏打量瓷像，店柜台，一独坐品茶的老者仔细瞅了瞅张屏，双一亮起，跟着一瞥门外，再一端详张屏上的旧衫，笑容满面迎，恭敬一揖。“尊客驾临，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尊客想买什么件儿？”张屏还礼：“老丈不必客气。晚生只是随便看看。”老者笑眯起双：“尊客请尽瞧。若嫌这格架上的不堪目，间还有雅。另有些珍品小店未备，但有图册可供览阅，若是尊客喜，小店即刻从京城总铺里调来。如仍无意的，客官亦可将想要的式样告知小店，小店可专为尊客制。”张屏：“贵店不止一间铺？这些瓷都是自家烧制？”老者：“小店在丰乐只有一间铺，总号在京城，数个州郡都有分铺。京城附近与燕州府的燕川、沙台，河南府的宝丰，都有小店的瓷厂。有烧的，也有壶盏雅。因是自家窑自家铺卖，价格比那各货的铺公。”张屏问：“贵店在南方可有窑厂？”老者又一笑：“小老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