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2 - 29、第二十九章

    兰珏再更衣，到了厅堂。张屏这知县小宅只有一间像样的厅。且因张屏仅带了个包袱来上任，厅唯有县衙发的一张方平大条案，四把光面漆木椅，一张方桌。显然是宅官役发现张大人竟一杆光一缕风，愕然之余，赶从库房扒拉来的。桌椅面儿上划刮磕蹭临时拿颜相近的漆补了，斑斑块块好似贴了膏药的癞疮。厅也都是仓促打扫，墙未曾重新粉刷，之前悬挂字画痕迹昭然。前日兰珏初榻于此，兰府的人着实看不过去，将这间厅稍布置了一。从其他厢房里寻来了两把椅，搭大桌摆放在上首。将那原先的四把一样的椅置于两侧，从侧厢找了两张原本放盆用的小几搁在两侧椅间充当茶桌。幸亏兰大人此行乃为陪伴玳王殿□□习民生疾苦，随行带了些备用的朴素陈设，就拿了一蓝底竹枝纹的椅垫搭背与桌布，铺陈于桌椅小几上。兰珏又命人从箱笼取了一幅自绘未落款的山耕读图，并两卷寓意勤俭奋发的诗句条幅，将正墙和两侧墙上的痕迹都遮了。事再趁兰珏在九和别院时言：“小人看那张知县着实清廉，家里连成的茶也没有。老爷此番再到丰乐，不知殿还要在行馆休养几日，若老爷还暂住于张知县宅，有客来了，奉茶都不便利。小的斗胆请问，可要带些备用的过去？”兰珏：“这些杂事，你看着办便是。择几件闲着的带上即可。”顿了一，想到京的曾相，又唤住事，“只需素简能用，万不可逾制。也罢，还是你选好之后，呈来我看看罢。”待凌晨又知县宅院，兰府仆从不待兰珏吩咐，立刻着手布置，到了厅门前一望，两一黑。只见厅墙面复又光光，所幸桌椅仍他们布置的位置摆放，然椅垫搭背都换成了酱，条案上左右各摆着一只喜字福字的大肚圆罐儿，一对壮红烛，两盘糕果品。兰府的人几乎要问张大人是不是在这两天娶上了媳妇。还好条案正央不是一个大红双喜或一个福字，乃是一座绚丽泥塑。一条胖大的鲜红鲤鱼被一簇蓝盈盈的儿托着，正要蹦过一个翠绿翠绿又有两红的大门，门上写着四个涂了金粉的大字――喜乐吉祥。宅仆役，前日兰大人移驾行馆后，张知县便吩咐将厅字画都摘封好，椅垫桌布等也都洗净了，一起收在箱里。张大人正准备等兰大人这次驾临时亲自送去。现在的厅堂，是无昧法师帮张知县布置的。兰府的人哭笑不得，也不敢贸然替老爷开说这些东西原就是送给张大人的，只糊，无昧法师这些陈设招祥引瑞，更适宜摆放在知县大人的卧房。请取之前的字画陈设来，速速换上。又将从别院带来的一尊无款刻的邢窑贯耳八方瓶，一只三足鼎式炉摆于案上，再缀一块朴素嶙峋的天然奇石，从院里的杏树上剪一结着骨朵的枝条在瓶，厅正地面加一块蒲毯。恰刚好赶上云太傅的公前来拜望兰大人时，权作接待用，勉不致失礼。兰珏在上首坐定，仆从引着云小公。兰珏起，云毓笑盈盈行礼，他此来也只着一件素简衫，然陋厅，顿觉锦绣绚绚，宝气满堂。待座，兰府小厮用新取来的无款邢窑盏，沏了明前芽茶奉上。云毓方才：“前日因疏忽，致小公遭逢蜂祸，故今日冒昧前来请罪。不敢求恕。”兰珏：“原是犬顽劣，自作自受，更劳累小公许多，怎还敢当此言。某如坐针毡矣。”云毓再又拱手：“大人如此才是让晚生无地自容。”又询问兰徽近况。兰珏回已近痊愈。云毓欣然：“晚生心方稍安。”再一抬袖，“今日带了些小玩意儿，权作赔礼，望大人不弃。”兰珏立刻：“怎如斯客气，万不能这般。”这厢云公的两位随行已抬着一个小箱。云公令随行将箱大大方方打开，里当真是各竹、木、藤制成的玩，致奇巧，但所用材料皆非贵重。兰珏心知肚明，这些玩意儿，并非送给兰徽，而是备给玳王殿玩耍的。人已向他禀报，这两天，云小公多在行馆陪伴玳王，玳王殿以前几位伴读也来了。殿方才能勉安生到今日。然这云公虽日日向玳王问安，却不曾私献宝，如今更将备好的玩以赔礼之名送给兰珏，当真是十分周全。兰珏依着礼数恳切推让数次，方才谢收。云小公却未随后告辞，又饮了一会儿茶，顺着兰珏再问云太傅安的话说了两句家常，忽而：“大人那位状元的贤侄，听闻是与晚生年岁仿佛。”兰珏：“应小公两三岁。”云毓叹了气：“真吾辈之榜样矣。家严时常训斥晚生，看看人家的学问，为父怎就生了你个只会玩的逆畜！”兰珏微笑：“小公聪俊秀，当世翘楚。来日更华彩。不才如兰某这般窃俸禄者，多应惊惭。太傅与小公怎可如斯自谦。”云毓即起行礼：“大人万万勿如斯谬赞，晚生当遁地三尺矣。”兰珏座扶住，再请其座。云毓又：“晚生着实仰慕贤侄许久，然只远远见过，未得有缘结识。昨日于街上偶见一影，十分相似。故今日顺便冒昧一问大人，倘若当真是柳状元，能否恳求大人为晚生引见？”总算是到了正题。兰珏缓声：“小公望见的，或确是桐倚。他正在丰乐县，此来乃为公务，我亦未曾见他。”眉间一敛，“这丰乐县，新又有了凶案。”云毓的神亦变了变：“听闻柳状元而今在大理寺。晚生不敢议论朝政。但柳状元若为案而来，惊动大理寺，或是凶徒狠劣。请大人务必小心。”兰珏：“多谢小公。小公自也当心。”其实无需云太傅派儿来提，兰珏早就考虑过丰乐县这块地方一案乍平一案又起，要不要向圣上言，将玳王挪个地方反省，以保平安。然今日此时，太后用侄儿换剧繁以钦差之名到了丰乐县。第一个开提这件事的，就不能是他兰珏了。兰珏唤来随侍的小厮：“可有桐倚少爷消息？”小厮回：“禀老爷，桐倚少爷尚不曾来拜会。”兰珏摆手命其退：“桐倚少爷若过来了，立刻禀报。”另一小厮厅添茶，捧给兰珏一张纸条。兰珏打开纸条，只见上书两行大字――小的叩首禀告老爷：听说桐倚少爷正与两位京兆府与刑的捕，在县衙后院的验尸房，同张知县一起商量着分尸。兰珏合上纸条，丢于茶盘上：“我这里正见贵客，零星小事，无需禀报。”小厮称罪退。兰珏一脸心忧苍生地望着门外青天，一叹曰：“望这案犯，已被缉拿。”此时，丰乐县衙，验尸房。散材与那无名尸各自陈于竹榻上，一棉布帘后，是新又挖的黄稚娘的尸首。屋气味熏然。张屏、柳桐倚、桂淳、燕修脸蒙布巾，沉默注视尸。闵仵作、刑书苗泛侍立旁侧。柳桐倚取一张伉监察的画像，与无名尸比对。十分符合。苗泛轻声：“大人，不如请断丞大人和两位捕一同去外面，着闵仵作先禀报查验结果，再来复验罢。”

    张屏微颔首，与众人一同走验尸房。摘蒙面布巾，众人皆了一气。苗泛捧记录验尸结果的册，闵仵作抱了抱拳：“昨夜尸首运来衙门，苗刑书立刻命小的查验。小的未敢懈怠，然因无能，此时只验得无名尸首系毒亡，毒乃服，胃无余渣，或乃药，或粉末剂极易溶解。何毒尚未验。尸暂无验得其他伤痕。双手指甲亦无屑或血迹。”即是说，尸没有挣扎过的迹象。柳桐倚：“死者是被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