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2 - 9、第九章

    冯邰轻嗤一声。张屏继续：“官由顺安县想起黄稚娘卒于县衙狱之事，就找县衙刑房的录册查看。在发现死者尸后，有三名捕快肖科、率、裘真一起去死者住的客栈查看。谢县丞，独自微服散心，其家人及县衙的人动找寻那晚，这三人也在。黄稚娘死的那夜，裘真在县衙大牢当值。”冯邰：“你就这么给他定了罪？”张屏再稍稍抬：“官不敢妄断，但看几条线索，裘真确有嫌疑，官想先查一查。他今日未到衙门，官便让捕快去他家，裘真却失踪了，只在他屋的桌上发现了几片碎瓷。”张屏从怀取一个布包，打开，又有两个小包，其上各贴着两张纸条，一张上写“死者手瓷”，另一张上是“裘屋桌上瓷”。侍从自张屏手接过瓷片包，呈与冯邰。冯邰取过死者手瓷片包，打开，端详那片绘着连枝纹的瓷。王砚伸手抓过另一包，展开，与冯邰手瓷片比较：“似是同一皿的碎瓷。我对这个不怎么懂，老冯你怎么看？”冯邰淡淡：“好瓷。”王砚侧首：“怎么个好法？府用？官窑？”冯邰不答，却问张屏：“你查过瓷片来历否？”张屏：“县衙刑房苗掌书请几间瓷铺的掌柜鉴定过死者手的瓷片，几人都说，要上好的瓷料与釉才烧得这样的瓷，并非寻常百姓所用。上面的连枝纹因同滞音，被商铺所讳。其余的，官尚未查得。”冯邰再问：“年份亦未查到？”张屏：“是。”冯邰冷笑：“你倒答得脆！查验此类证，第一便要鉴其年份。若是古，就查有无盗窃掘墓倒卖。如是今，便着重查买卖纠纷仇怨。前朝奢靡，豪门富好用此薄细瓷，若存放得当，便看不陈旧。你既然能从其他线索想到蔡家，怎就不想想这些瓷片是否仍跟那个和王墓有关联？！”张屏：“官错了。”冯邰瞪着他：“每次你嘴上认错都利索，却从来将本府的话当成耳旁风。一疏忽或谬误，都能酿成大祸，到时候你也说句错了？！瓷分南北，南瓷秀雅，北瓷庄朴。连本府都看得此瓷状似南形，瓷铺掌柜岂会不知？你却未得答案，可见是没想到要好好问询。”张屏又称罪。冯邰继续：“你方才所说明前雪，的确是顺安县的菜。因烹制不易，极其奢靡，现今几乎无人吃。但顺安县志有记载。你为知县，京兆府及邻近县的史册，都应熟读。若你肯在来之前查查史料，而非纯粹臆测，就能确切禀于本府，一句实证胜过万篇推测！”张屏垂首：“官谨遵大人教诲。官可否逾越请教……”冯邰面无表打断他：“不可。你的所有小动作、小心思，从此刻起统统收起。蔡府旧案，非你能及。本府稍后会让人随你回县，你将黄稚娘之死及散材尸首案所查线索卷宗全，此后不必再碰，本府自会派专人来查。你好份事即可。”张屏沉默了一瞬，躬：“官，遵命。但请款一事，还须细禀于大人。”冯邰拂袖：“你且退，将须禀之事写好呈来，本府自会批复。上禀公务，竟不呈文书。堂堂知县，如驿吏般跑来颠去，直撞本府面前，成何统！只这一项，就当记你数条大过！”张屏躬受训，冯邰拂袖径帐篷，王砚亦跟着去，帐帘落。张屏直起，默默走向车，准备到车取带来的纸笔，但听后有人唤：“张大人，这边请。”却是京兆府的两个随从端来了矮凳小桌和笔砚，摆放在空地上。“张大人请这里坐，这些虽是府尹大人随行带的，但其他人也使过，大人尽用无妨。”张屏便坐，随从又取来一个矮灯架，亮灯笼。“大人请自便，若有吩咐，再唤小的。”张屏谢毕，展纸研墨，忽有振翅声，一只野兔啪嗒掉在他脚边，挣扎着扑腾了两，直不动。继而，那只白鹰一个俯冲，落到了附近杆上。一人影奔来，却是王砚的小厮，捡起那只野兔。“大人莫惊。此隼乃我们大公的盐球少爷，是我们大公最心的雪将军的儿，才刚一岁，还不甚稳重，常淘气。它见大人坐了，就以为想同它玩哩。”另一名王砚的随行抬起了的手臂，雪隼落到他臂上，随行为它上罩。王砚的小厮再笑向张屏：“鹰隼的，轻易望不得。盐球少爷算随和的，若是雪将军，知我们大公在这里，断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碰，一定要大公亲自放它。”张屏不由再看了看暮被随行带远的雪隼。王砚的小厮将手野兔放到一旁，上前替他铺平纸张。“大人断案，真是奇才。这一回可是又查着要线索了。那瓷片儿，必是案关键！是了，大人可知这蔡氏之前是什么的？”

    张屏停笔：“不知。”王砚的小厮搓了搓手：“据小的听闻，蔡府的老爷，当年曾是两江督造副使，专九江一带的御瓷造办事务。”张屏呼一顿。王砚的小厮一叹：“这蔡老爷后来好像犯了什么事儿，先回了京里，再又卸了任。听说就是卸任后没几年，这座宅失火，蔡老爷及妻儿老小十几，连同所有宅里的人，都不幸了。”张屏问：“全无幸存者？”王砚的小厮摇：“小的是听说，当夜在那宅里的，都没了。只有几个到外地办差的人活着。据说，当时衙门查是遭了匪寇，但京兆府这一带哪是寻常的地方，巡防这么严，多大胆的悍匪敢犯这案？一直有人议论另有，什么蔡府的仇家云云。总之，后来案是结了。如今再查……就待我们大公与英明如府尹大人，聪慧如张大人一平冤，非小的所能议论了。”张屏凝眉沉。帐篷，王砚目光灼灼，盯着案上的瓷片。“老冯，方才你训导属，是你们京兆府的务，我便未话。但你说这瓷是南边造的，可能确定？年份你瞧着是什么时候？”冯邰冷冷：“本府不于瓷，尚不能定论。”王砚：“先把你瞧来的都说说，不确定的先参详也好。”冯邰目不斜视：“本府只能瞧其形似南瓷，其余不知。再者，为甚么要与你参详！”王砚一啧摇：“罢了，冯大人总不肯与我们刑好好携手，罔顾我之诚意。”冯邰冷笑不语。王砚踱到门帘前，自隙远眺唏嘘：“若佩之在就好了。”正在案前批改兰徽今日所作咏游诗的兰珏，忽到一缕寒之气袭上后背，不由抬首。随侍：“老爷，晚风清凉，可要拢上窗？”兰珏：“不必了。成日碌碌，难得清风涤心。”便搁笔起推门而，星已现，明月半升，风里两三分幽香，草间四五声虫鸣。乡野之地，真怡然也。几将暂忘凡俗事……“爹爹。”沐浴完毕的兰徽自回廊奔来，灯一脸的红包赫然。兰珏问：“还疼么？”兰徽正：“请爹爹放心，早已不疼了。”兰珏沉声：“临睡前药，今日晚膳单与你，莫要吃发。”兰徽嗯了一声。兰珏在心里叹了气，凡尘俗事，真是暂忘不了。怎么能暂忘？就在圣旨来的前一日，玳王带着兰徽了个蚂蜂窝，两人都被叮了一包。兰珏本以为，玳王经过一场惊险，怎么也能消停两日，没想到睡了一天一夜后这位祖宗就跟泡足了的鱿鱼一般，又饱满了起来。当时有怀王殿在，谁也不敢玳王。小小行馆，自然难以容纳玳王的尊驾。只待了半日，玳王就嚷着闷，要找地方逛逛。冯邰与兰珏一起劝阻，了那般的事，不能再让玳王逛。怀王叹息曰，孩都这样了，还不让他耍耍？冯邰只得命张屏找个地方供玳王耍，张屏说他觉得行馆的后院就足够让玳王耍了。冯邰这厢正骂着张屏，那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