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 - 前夜（二）

    天琴星,傍晚。乔挲着手指上的智能机，再次推开了会见室的门，“帮我再找一次赵择木吧。”一整天来,教们已经跟这位大少爷熟悉了,听见这话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在心里叹服这位少爷的毅力,虽然撇着嘴摇着，但还是把赵择木领了会见室。如果燕绥之或者顾晏在这里,一定会诧异于赵择木的变化。当初在亚岛海滩上的赵择木,虽然偶尔会看着海岸神，但多数时候也是谈笑风生的,他穿着得,举手投足尽是一副成功的商业人士模样。可现在,他面灰暗憔悴，上尽是青胡茬，发有一段时间没打理过了，鬓角没过耳尖,刘海耷拉来,双就隐在刘海投落的影里。一整天了,乔每次看到他,都有找把剪刀把他刘海全剪了的冲动，总觉得那发梢一晃就能扎赵择木的珠里。教把人带到，跟乔打了一声招呼便退会见室,顺手帮他们关了门。其他人一走,整个会见室就变得安静起来。赵择木一如既往，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不知是在神,还是纯粹的拒不合。之前面对他的冷理,乔总会兼施,苦婆心，发挥一个话痨的极限平叨叨个不停，企图靠三寸不烂之说服他，但最终又总会被他这副模样堵得不上不来气，然后摔门而。但这次不同，这次的乔从门起便没开过。他靠坐在椅里，垂眸拨着两手指，安静了很久。窗外有鸟呼啦飞过，赵择木轻缓地眨了一睛，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产生了一错觉——乔好像已经放弃了。赵择木的目光落在窗外好半天，终于还是收了回来，改看向乔。“看我什么？”乔拨的手指一停，抬问他。“……你好像不打算再从我这里问什么了。”除了早上刚见面的招呼和寒暄，这是赵择木说的第一句话。在看守所里呆久了，他的声音变得喑哑，听上仿佛饱疲倦和心事。乔想了想，撇着嘴，“差不多吧，磨了你一整天也没用。你知我的，我最烦一件事翻来覆去拉扯个没完，没意思，真的。”他摊开手，冲赵择木比了一，“我刚才也想通了，你要真不想说，就算被我磨得开了，也可能会倒一堆假话。扭的瓜不甜，这理我还是懂的。”赵择木迟疑地问：“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乔看了一墙上的时钟，说：“我晚上9钟的飞梭机回德卡，你知的，把柯谨留在别太久我不放心。”“嗯，我知。”乔又说，“从早上我看守所到之前走会见室，我断断续续地劝了你将近8个小时，累是很累，气也没少气。不过那是以案件利益相关人的份。现在距离发去港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这次回德卡，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功夫来天琴，所以再陪你坐一会儿。跟案无关，单纯以一个……多年玩伴的份吧。”赵择木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皱。这让他看上去神复杂，似乎有一肚的话要说，又似乎一句都倒不来。乔又：“别太动，玩伴还得加一个限定词——曾经。这几年别说玩伴了，凑在一起说的都是假惺惺的场面客话，现在这境况，场面话说不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聊的，只能陪你坐着，字面意义上的坐着。”他这话说得格外直接，却不知戳了赵择木哪条神经。他沉默着听完，忽然笑了一声。“笑什么？”“没什么。”赵择木摇了摇，“就是试着回想了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话可聊的。”乔嗤笑了一声，半真不假地掰了几手指，说：“那可真是太久了，久得快算不清了。学时候好像还跟你单独约过赛吧？老实说，那次就没什么话聊了，一午相当难熬。回去之后我就心想，以后决不能单独找你，太尴尬了。”赵择木挑了一眉。在这表时，他又隐隐有了平日的模样，“彼此彼此，那之后我也没再单独约过你了。”乔脆又掰着指往数了几年，“大学之后我就一直跟顾晏他们混在一起了，不过碰到聚会酒会还是会邀请你们。”“礼节邀请吧？”赵择木戳破。“是啊，礼节。”乔笑了一声，又顺问说：“你那时候跟谁走得近来着？”

    “曼森。”赵择木停了一会儿，又补充说：“布鲁尔、米罗……还有乔治，整个曼森家吧。”听见布鲁尔和米罗的名字，乔礼节冷哼了一声，却没在这话题上过多停留，“这谁都看得来，我问的是朋友，真朋友。”赵择木摇：“没有，哪来的真朋友。”乔了，评价说，“我猜也是，你们运气实在有差。有几个真心朋友的觉真的很妙，不会一太可惜了。”赵择木说：“我知。”说完这话，他忽地又陷久的沉默里，看着窗外不知想起了什么。很久很久之后，赵择木突然低声说：“人可真是奇怪……”在他一直以来的定义里，可以随心所说真话的才能算朋友。这么算来，之前真的一个也没有。但是他现在陡然意识到，从刚才的某一句开始，他和乔之间的对话就没了虚假意的伪装，全都是随心所的真话，你来我往，而他们两个居然谁都不介意。恍然间会给人一“还是朋友”的错觉。所以说人真是奇怪……五六岁时风风火火，可以为对方打架抓蛇、奋不顾，好像一辈有这么一两个生死之就足够了。可等到十五六岁，仅仅是十年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渐行渐远，分扬镳了。彼此的称呼慢慢从“生死之”变成发小，又变成幼时玩伴，再变成客的老熟人，又好像一辈也就这样了。然而现在，赵择木四十岁，乔和曼森小少爷三十五六，他们虚与委蛇二十余年，一个刚医院正在休养，一个为庞大的案四奔波，还有一个收押于看守所。天壤之别，居然又依稀找回了一丝朋友的觉。赵择木久久未曾言语。乔看了他半晌，忽然声说：“你在动摇，我看来了。”赵择木抬起，沉默片刻承认：“……是，我在动摇。”“摇着不么？”乔少爷问，“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要换是我，早噼里啪啦倒一地话了。”“事已经到了这个田地，说不说又有谁在意？”赵择木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优柔寡断胡说八！”乔毫不客气地说，“你以前抓蛇拧那么利落，现在怎么这么墨迹？！”赵择木摇了摇，“你不知，布鲁尔和米罗·曼森的盘结得太了，牵连了太多的人，每一个拎来跺跺脚都能震三震，他么前前后后编排了将近三十年的网，不是我几句话就能颠覆的。”乔：“哦。”赵择木：“……”“盘错节三十年嘛，我知。”乔说，“我不仅知，还清楚得很。哪些人在他们手里送了命，哪些人岌岌可危，哪些人跟他们统一了战线狼狈为，哪些人正在努力查证，这些你也许不知，但我清楚极了。我不仅清楚，还有证据。”“你有证据？”赵择木终于正。“对啊，还不少呢。”“不少是多少？”赵择木琢磨片刻，又忍不住提醒说，“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的，一两件事扳不倒他们。”“还行。”乔谦虚了一句，“也就够他们在监狱蹲到世界末日，或者一人吃一粒灭失炮的枪。”赵择木：“……”“说吧，这个级别的证据，够不够撬开你那张嘴？”乔少爷玩笑似的问。没等赵择木开，乔又调了自己的智能机屏幕，把顾晏发给他的一张截图找来，“如果证据不够，那就再加上这个。”赵择木从那张图里看到了各数据，什么“表层信号源”“本质信号源”，得他有糊涂，“这又是什么？”“曼森手爪牙一直在给我们的人发威胁邮件。”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