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于春冰 - 第82章

    夏明义叫宋檀在黄承福来的时候躲房里去，不上菜，他们大不了就是叫夏明义吃苦，旁的也没什么。宋檀默然不语。隔两日，那小太监又来了，后还跟着一个瘦脸，麻秸秆似的太监，看他的排场，应该就是神监掌印黄承福。他料定夏明义不上菜，迫不及待地过来罚他。菜园里夏明义在角落除草，宋檀挽着衣袖打，谁也没理黄承福。黄承福有生气，小太监声音尖锐地喊：“人呢！”夏明义听见动静，慢吞吞地起走过来。黄承福连忙用帕掩着鼻，面嫌弃。“夏哑，本官要的新菜呢？”黄承福。夏明义比划了两，大意只说，还未到成熟的时候。黄承福嗤笑一声：“夏哑，你说你，平素也不给你多重的活计，只叫你打理这几亩菜地。这还不知足，偷懒耍，真是贱骨。”他一面说，一面去看宋檀。宋檀站在老槐树，穿一青布衣裳，打的时候衣袖挽起来，白生生的一截手臂。黄承福打量了又打量，心里犯嘀咕，觉得他不像个普通太监。宋檀放衣袖，往这边走来，“菜在我这里，我来给你拿。”小太监：“你莫诳我，你就一个人，我怎么没瞧见菜在哪里？”宋檀从腰间摸来一块牌，递给小太监。小太监不识字，捧着牌给黄承福，黄承福狐疑，把那牌翻来翻去看了几遍，面大变，神态立刻恭敬了起来。“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小人有不识泰山，大人勿怪，大人勿怪。”黄承福赔着笑，把那牌用手帕了，恭恭敬敬的捧回给宋檀。宋檀有嫌弃，拎着挂牌的绳，：“我有任务在，你们都去，少来打搅。”黄承福忙：“是，是。”“还有，”宋檀：“我的份不可外传，若有旁人知，我只当是你胡说。”黄承福面越发卑微了，连连称是，他一面说一面赶走边的人，自己作了一遍又一遍的揖，只：“大人勿怪，大人勿怪。”夏明义走上前，拿起那牌。

    牌正面是锦衣卫三个大字，背面却方方正正地篆刻着贺兰信的名字。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怪不得能叫黄承福看了就怕。“锦衣卫的名声可真差，贺兰信真该反省反省。”宋檀把令牌放桶里洗了洗，对夏明义：“这是我走之前，贺兰信送我的，若是我能见邓云，八成也能从邓云那里讹一块牌，可惜我走得急，没见他。”夏明义笑了，：‘我就知你小机灵。’京城，贺兰信面圣，四月风拂面杨柳依依，御书房却总是十分肃穆，光透不来。宣睢站在窗书案后，执笔作画。画有一个人，躺在藤椅上，上着柳条编成的环，衣摆微微漂浮，那是画来的风。“什么事。”宣睢问。贺兰信收回目光，：“他有信送来。”宣睢倏地抬，贺兰信把手的信放在桌案上，信封上写着陛亲启。这信封外面其实还有信封，上面写着贺兰信收。一封信，三两张写满了字的纸，只有那四个字是给贺兰信的。宋檀把信寄去国公府贺兰信的家，是因为他没有别的寄信的地址，若寄去琼台别院，怕无人在意。再者说，他把信寄给贺兰信，也方便他在金陵狐假虎威。宋檀的信写了他到金陵，重新起房屋，置办家，刚刚安顿来。对于夏明义和神监太监这些事他只一笔带过，反而兴致说起自己的菜园生活。菜园很大，大分菜来要上去，一些也能留自己吃，他去的时候还不晚，有几样菜还能栽上。他还从来没过菜，不晓得来怎么样。有些容易成的菜，一两个月便成熟了，从地里摘来到自己肚里，拢共也没一刻钟时间，没有比这更新鲜的了。天的光温舒适，宋檀把自己的藤椅搬到宽敞的院里，脚边放了许多柳条。这是人家修建枝叶时不要的柳条，宋檀捡了来，用柳条和鲜编了个环，盖在脑袋上。“有许多裁剪来的柳条，白放着可惜，所以编了环和篮来带。我自认手艺不错，或许可以拿去卖钱，然欣赏者寥寥，也无人愿意为此钱。可惜柳条不能久放，不然，我可以寄回去给你一个。”宣睢顿了顿，指尖忽然有酥麻的觉。他挲着信纸，久久没有放。“撤掉监视他的人吧，”宣睢：“着人暗保护他，但不必时时来回报了。”他有宋檀送来的信，字字真心，再细致的监视回报，也不抵他那薄薄一张纸。贺兰信：“陛要回信吗？”宣睢不知要回些什么，朝臣无趣，人无趣，自己的生活一望去乏善可陈。“外面这样好，他怎么会回来。”宣睢将信折起来，低垂着：“不必回信，你去吧。”宋檀这封信送去了很久，也没等到回信。傍晚时分，他在桌上写第二封信，夏明义过来添了一盏灯，：‘陛不回信，你还要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