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 - 第77章

    “一次在我家，一次在公司。”贺川细数，“一次吃完饭，一次刚班……”“停。你怎么突然变得话这么多？人设崩了啊。”邵明辉疼地着鼻梁，见贺川不说话看着自己，自觉这茬确实也躲不过，索收起了科打诨的，椅一拖，被一放，语气放缓，问：“你真觉得，我这么不合适吗？”“你指哪方面？”“我对carl，态度是不太好，是吧？”贺川审视地盯着他：“你介意？”“也不是介意……”邵明辉这张麻醉药都嫌镇不住的嘴突然变得很笨拙，叭叭半天没明白所以然，最后只好把心里话说来，“我就是怕他觉得跟我还有啥希望。明明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儿，别耽误人家。”贺川皱起眉，忽然前倾了，用这压迫极的姿势问：“为什么没希望。”十钟的sense，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唱是来自加州大学的爵士乐团，正在唱一首电影的曲。贺川听得有恍惚，回看了江汀，发现对方仍在装睡，于是又看回走神的邵明辉。就在贺川以为邵明辉不会回答时，邵明辉突然开了。“你知他跟韩修文有多像吗。”邵明辉嘴角仍然挂着笑，但是眶渐渐红了，为了掩饰表他抬手了角，“像到，我多看一都觉得有罪。” 邵明辉的日历贺川第一次听到韩修文这个名字还是在大学。年少保送，风云学，科创新秀——标签贴在那时还是学生的韩修文上，显得这个人完到失真。就连才刚学的贺川都不得不对这个连霸半数校奖墙的名字多看两，更别提作为韩修文室友的邵明辉。邵明辉自认机灵，仗着家里底厚，向来我行我素；他里的韩修文，奇怪，傲慢，浑都是所谓天才的孤僻特征。如果是在公司或北京街，邵明辉这辈都不可能跟那人有什么集。

    就是这么大相径的两个人，得幸于大学这个奇妙的平台，居然了同一间宿舍，成了要朝夕相四整年的人。第一年，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讲话，只有在实验室里才会个。后来，韩修文成了实验室的小组，于是他们的集又多了一个：邵明辉会在韩修文收发文献时说一句“谢谢”，韩修文则会淡淡地笑着回复他“没事”。第二年，照旧如此，唯一的差别是，邵明辉大分时间用在了父母安排的各商业宴请和企业实习上，在宿舍的时间就更少了，更别提见到韩修文。直到有一天晚上，邵明辉应酬完带着酒气回来，乎乎地撞到刚刚洗漱完的韩修文。韩修文的洗发味很好闻，很瘦，锁骨硌得邵明辉生疼。邵明辉醉得不太清醒，迷迷糊糊间以为对方是商店里的人像，醉醺醺地拍了两他的脸。至于韩修文是什么反应，他忘了，好像很稀奇地没有把他推开，只是从那天开始，看他的神比以前更淡漠了。不过没关系，邵明辉有很多朋友，不差这一个。邵明辉不算真正验过大学生活——在几次应酬之后，他得这样的结论。他舍友的大学，是社会实践、国家基金、实验室和心期刊，是夜仍亮着的电脑屏幕，而不是东城区的觥筹错。这让他有羡慕，因为韩修文的人生是自洽而自在的，生活圈里只有他的机或代码，而邵明辉，甚至不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人都说，大三是分岭，所有人都在为未来发愁，但邵明辉有幸生在一个衣无忧的家，无论是谁的未来都不需要他发愁。他唯一需要烦恼的是，他成了全宿舍最闲的人，以至于找不到能陪他打一场游戏的人。这样说可能有欠揍，但邵明辉确实觉得，这样的日没劲透了。大三学期的最后一个考试周，课铃响，众人解放，院楼里第二天就空了一大半，包括邵明辉的两位室友。剩一位则一如既往地努力，要留在学校为导师实验。邵明辉是本地人，也不急着走，于是四人间突然变成双人房，夜人静时还怪尴尬。邵明辉本以为，这天就跟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安静，平淡，毫无，没想到韩修文突然叫住了他，问他毕业后会什么。邵明辉其实有许多值得大谈特谈的事，比如他的父母早就为他铺好了路，比如他可以凭借父母的人脉留在所实习公司，也可以回家混个层，个跟专业没关系的工作，闲散而殷实地过完这一生。可是这些话泵到嘴边时，邵明辉才发现，它们只是他的家希望他走的路，而并非邵明辉自己能走的路。那天，他站在宿舍床的楼梯上，僵地摇了摇，说：“我不知。”韩修文静静看着他，向他的灵魂提问：“那，你喜大学吗？”邵明辉以前从没思考过这问题，他只需要照家里人的意思，一个快乐的、听话的傻就好。“也不知。”邵明辉诚实回答。韩修文叹了气，学他，坐在上床的楼梯上，摘厚厚的镜片，放手里拭，“宾大跟我们专业有个合作项目，方向跟你很合适。”邵明辉因为不明白韩修文这句话的义，所以只顾着看他。韩修文穿一件简简单单的白的睡衣，刚洗完澡，发很顺地垂来，很宽，啊的，显得脚踝骨骼很明显。摘镜后，他的脸也显得更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