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 大国小鲜（科举） 第238

    比如这本，“天?元三十五年七月，杭州织造局甲等?无暇百蝶穿、鱼戏莲叶、织金波斯提缎各两百二十匹，朱红、鹅黄素面缎各三百二十一匹，鸦青一百八十五匹……”数量会确到个位数。哪怕差一，查一文钱，?那关就过不了，直接给你打回来，连夜重算。但到了民间贸易时?，就显得有些?犷了，诸如“雨过天?晴荷叶杯百余，海棠红童连壶二十余……”没有货来源，没有成品质鉴定，更没有准统计。也就是说，官方贸易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问题就在民间贸易上。而这也跟最初天?元帝的?猜测相吻合。金晖皱眉，“百余，一百零一也算百余，一百九十九也算百余，如此敷衍了事?，成何?统！”私商都要纳税，数量对不上，就证明有人逃税！“这个很难钉死?，”秦放鹤的?反应奇平淡，“因为有损耗。”这年海贸易风险极大，船毁人亡、血本无归的?事?时?有发生，民间一夜暴富，又一夜破产的?案例屡见不鲜。经商，玩的?就是一个刺激。瓷易碎，在当的?运输条件，零损耗绝对不可?能。官方贸易少税，直采直供成本低，利率自然，就有余力研究防震技术。且海船技术先?，颠簸本就小，所以损耗率相对较低，可?以确到极致。但民间商人疯狂逐利，且用的?船只也不如官方那么先?，为了抵消昂的?税款和各环节成本，超载是必然的?，导致损耗率居不。往往运去一百，抵达目的?地后只有四十完的?，若一开始朝廷就收了一百的?税银，那这一趟海商们就只有赔本。金晖皱眉，“空未免忒大了些?，自古无商不，必然有人以此谋利，不如叫他们事?后凭碎片退税。”门大?不都是这么办的?么，为的?就是防止某些?刁胆大包天?，以损耗之名行盗窃之实?。“谈何容易！”秦放鹤摇。朝廷不是没这么想过，但新的?问题迅速滋生：跨海远航前后可?能持续半年甚至一年之久，船上空间本就有限，让他们再把碎瓷片运回来？运回来再重新拼凑？费时?费力，不现实?。更有商故意搜罗碎瓷片，专门借机骗税的?。朝廷显然也清楚这一，所以脆两弊相衡取其轻，统计数量时?总会松松手，彼此省却麻烦。金晖听罢，似被全新的?认知冲刷，久久无语。他从没想过这些?。秦放鹤已经飞速浏览完几?本卷宗，去书桌边铺开白纸，照瓷品分门别类记录，也不抬：“居位者往往看不到公务的?难，没那么多想当然，也没那么多非黑即白，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来。”上位者们习惯了发号施令，动辄“我觉得”“我以为”“这儿应该怎样怎样”，其实?都是狗。为什么最忌讳一把手是外行？因为他们是真的?很喜不懂装懂瞎指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当权者自以为是可?能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可?怕。所以农研所也好，工研所也罢，哪怕冒着可?能被天?元帝猜忌的?风险，秦放鹤也没松，持要专人专。金晖慢慢走?过去，看着他以一非常奇特的?符号记录，有难以置信，“你在教我事?？”秦放鹤笑?笑?，“你觉得是就是吧。”他倒没有好为人师的?癖好，只是受够了边天?真梦想家们的?环绕立?声，受够了他们满仁义德在上。没有后世发达的?信息通手段，这个时?代的?文人们阶级固化，思维局限更、可?塑更差。真的?很烦，想杀人的?那烦。边的?人越实?际，对他也越有好罢了。金晖瞥了他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倒是被秦放鹤笔的?“鬼画符”引了注意力。“这是什么？”“阿拉伯数字，一非常简便的?计数方式。”秦放鹤没藏着掖着，坦然，“其实?是婆罗多人发明的?，哦，就是如今的?印度国，先?有阿拉伯国人传播开来，早在数百年前就曾随佛教一并传我国，前后数次……”早在公元八世纪，阿拉伯数字就曾随佛学东国，奈何未被接纳。然后大约十三世纪时?，又曾随□□教东国，仍未被接纳！这数百年间，其实?一直有大量典籍被翻译，而其的?阿拉伯数字……又被翻译成繁?汉字数字的?形式。能考取殿试前三甲的?，算学和逻辑思维都不弱，所以金晖只是简单了解后就迅速掌握了规律，双?发亮，如获至宝。“这数字有个叫小数的?东西，”秦放鹤适时?提醒说，“若被有心人利用，其实?很容易产生纠纷，所以也不能说没有弊端。”直到现代社会，这个弊端也无法避免，所以许多正式场合，传统的?繁?汉字写法仍是首位。但用在?这况，最合适不过！金晖一怔，“确实?。”人手不足，统计度很慢，但好在秦放鹤极富耐心。在他有意无意的?影响，金晖近乎奇迹般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力也有了足步。

    正逢莲蓬上市，古永安日日都派人往这边送新鲜莲蓬和荷，正经有调。茬鲜莲极脆，去掉莲心，唯余清甜，脆生生的?，好似一品佳果。金晖颇挑嘴，每次都必去莲心，还?对秦放鹤一闷的?行径嗤之以鼻，但几?天?来，他嘴上上都起了大泡，便也默默地改为一闷。有时?吃不完，秦放鹤就找个地方起来，偶尔引得蜂蝶环绕，倒是他们枯燥工作的?一小乐趣。不光古永安有所表示，三不五时?的?，副提举黄本和赵斯年也会亲自来探望，拉关系，或是派亲信来送吃喝，秦放鹤主打一个来者不拒。原本大家还?有些?提防，可?见秦放鹤这般好相遇，倒有些?松弛来，直到某日黄本说要带他们去松快松快。“钦差大人来了也有半月了，日日辛劳，官佩服，佩服！可?老话说得好，凡事?过犹不及，需得松弛有度，这差事?么，也非三日两日就办得完的?，难得来了，便由?官东，去玩一玩。”金晖听罢，呵呵几?声，先?去看秦放鹤。却见秦放鹤笑?眯眯的?，似乎颇兴趣的?样，“不知有什么好玩的?？”黄本便：“外人只知上有天?堂，有苏杭，却不知金鱼港一带汇聚天?奇珍，多的?是消遣之所，古今外应有尽有，只有外人想不到的?，没有这里的?人玩不到的?。正逢明月当空，湖光一，泛舟湖上，最是动人。”又凑近了，暧昧：“不知钦差大人，有何喜好啊？”秦放鹤摸摸，“酒？”黄本大笑?，“这算什么！西域酒，南国椰酒，本国、玉烧白……应有尽有。”“佳肴？”“燕翅鲍肚、驼峰熊掌……”“佳人？”“嘿嘿，大人懂行，扬州瘦、西域舞姬、番洋妞儿……”秦放鹤眯起?，转对金晖：“记录在案。”黄本一怔，终于意识到什么，额上渐渐沁冷汗，“这，大人这是何意？”金晖也不抬，变戏法似的?从桌面掏一本小册，刷刷狂写，“天?元三十七年六月十六，南直隶市舶司副提举黄本意图引诱……”黄本脑袋里嗡的?一声，面如土，忙：“误会，误会，大人实?在误会了！官只是，只是听旁人说的?，这，这实?在是一番好意啊！”你们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怎么还?能记来打小报告呢？！秦放鹤和金晖一起抬看他，“果然是误会？”黄本如啄米，赔笑?不迭，“自然是误会，说笑?，说笑?而已！”又指天?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