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朝 -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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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惟:“殿想听什么?太难的我不会。”

    公主:“那就《行行歌》吧。”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路阻且,会面安可知?

    古诗十九首的第一首,这是学堂启蒙的诗歌,三岁小儿也能朗朗上

    田间野外,时常响起孩童唱这首诗的歌声,可以说北朝上,无一不会。

    陆惟想了想,拿起竹笛,放到边,的却是另一首曲

    天阔云低雁,开迟。时光不可追,少年难再来。但惜韶华好,莫待寒霜覆。待得雪霁日,故人犹旧颜。此怀千岁,生死不相移。

    曲调清扬,未有分离之悲意,却有重逢之惊喜,甚至到,还有一丝昂激越,鸟雀跃飞,鱼龙海的惬意。

    这首曲不像《行行歌》那样广为传,但公主微微愣了一,却不知不觉跟着唱来。

    “殿也喜这首曲?”

    “我弟弟喜,从前他经常,当时老被我打断,他气得要拿笛打我,说我浑没有一风雅骨。”公主掩

    公主只有一个亲弟弟,那就是先帝,景德帝章榕。

    陆惟:“那殿现在喜了?”

    公主:“你着,我便喜了。”

    陆惟摇摇,重新将曲了一遍。

    炉里燃烧的炭已经熄灭了,但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今夜没有寒风,炉熏得公主昏昏睡,这笛声更像是将她拉幻梦回忆的指引。

    “你怎么与章榕得一模一样,连曲调转折的尾音都没变,是不是被他附了?”公主懒洋洋

    陆惟不理会她的胡言语。

    被先帝附,这等惊悚之言,怕也只有公主能说来。

    “可能只是因为,先帝与臣都领悟了分别与重逢的真意。如此说来,我们倒也算是相隔的知己了。”

    公主被他的不要脸逗笑了:“我那弟弟满腹经纶风雅,唯独没有半分人君城府,陆郎心机险,善于坑人,怎么也不像跟他是知己!”

    陆惟:“一首曲的知己,足矣。”

    灯,映得他半张侧脸越发玉人一般。

    陆惟咳嗽两声,公主这才想起对方自从上次冯华村一战,伤势未愈,尤其最近天冷降温,总是断断续续咳嗽,只是对方行止说话一如常人,得她时常都忘记这件事。

    “你既是少年落乡野,又有那样的野心,要学的东西过于庞杂,如何还有空去学笛?那对你往上爬也没什么好,当今天不是附庸风雅之辈。”

    不知是不是了风,陆惟咳得有厉害,好一会儿才止住。

    “我学笛的时候,先帝还未驾崩,我自然要投其所好。”

    陆惟说起这些,倒也坦坦,甚至因为他得如此片尘不沾,哪怕自陈是小人,旁人也不会把他想得龌龊,反倒还会忍不住为他开脱。

    如果仅仅只是一张脸生得好,这世上人数不胜数,比陆惟好看的不是没有,只是他气度举止如此,哪怕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也有一理所当然本应如此的觉。

    公主:“左相赵群玉,权倾朝野,靠的是世家,和那些门生故旧,可不需要像你这样学如此多的东西。”

    陆惟侧首看她一:“谁说我要当第二个赵群玉?”

    公主很惊讶:“你不是要当权臣?”

    陆惟:“权臣也未必就要当赵群玉这。”

    公主掰着手指数:“严观海外戚,靠的是自家妹妹,你又没有妹妹,现在生个女儿去争也来不及了。宋今是宦官,你总不能是想要走这条路吧?除此之外,还有像曹那样,军功把持朝政,挟天以令诸侯,可曹最初也是靠宦官专权才能起家。除了赵群玉之外,其他哪条路都不适合你。”

    陆惟:“我要的,与赵群玉不同,与其他任何权臣都不同。”

    公主是真的好奇了:“愿闻其详。”

    换作旁人问他,陆惟肯定不会讲,但是公主这么问——

    陆惟嘴角翘起,笑容在昏黄光里竟有几分诡谲邪异。

    “我要的是,天!”

    公主怔怔。

    陆惟笑意敛去,仿佛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明天吃什么。

    蜻蜓,云淡风轻。

    公主沉默良久,才冒一句:“现在还不够?”

    陆惟:“不够,现在的是民,而不是权贵。只有权贵也血,伤动骨,也知痛,才叫大。”

    公主:“你也是权贵之一。”

    陆惟:“何惜此,不过一罢了。”

    公主望着他,好像一回认识他。

    两人相的时间不算短了,甚至生死也一起闯过。

    哪怕是牲畜,亦能建立起几分惺惺相惜。

    两人虽然都是千磨百砺的狐狸,但公主自忖对陆惟也算有一些了解。

    唯独此时此刻,竟似剜面重塑,从未真正认识过对方。

    她从这番话,从陆惟带笑的面容,竟窥见一丝决绝与疯狂。

    平日何其冷静的一个人,面对再难的案也能丝剥茧,一揭开谜底,在这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镇定面,却赫然隐藏着另外一副面孔。

    那是孩提时被生母砍一斧,被生父厌弃,扔在乡自生自灭的陆惟。

    那是明知城凶险垂危,非但不劝她离开,反倒还陪着她去闯的陆惟。

    那是在冯华村会铤而走险,提留在村里等贺家商队过来再一网打尽的陆惟。

    是了,这人没有变过。

    他骨里一直是这样凶狠决绝的,只是先前被那副冷静的面孔遮盖,世人又只瞧见他的丰神如玉,浮云青竹一般的仙姿,便都多多少少受了影响。

    殊不知那些都只是糊俗人的假象,连公主都差被蒙蔽了双

    “殿吓到了。”

    手背上覆了一层意,转瞬即逝。

    那是陆惟伸手过来探她的手温,探到了一手冰冰凉凉。

    “炉没碳了而已。”公主,“夜了,该歇了。”

    陆惟一哂,而起,也不再多言。

    “殿好梦,臣先告退。”

    是该吓着的,公主即便见惯风雨,毕竟也在柔然待了十年,柔然人喜直白见血,对谋诡计反倒比原少了许多曲折,这位殿固然能应付柔然人那些明枪暗箭,却未必料到他有如此疯狂的狼野心。

    “慢着。”

    就在陆惟迈步即将走小院时,公主却在后叫住他。

    陆惟停住。

    “你且等我一等。”

    公主说罢转,径自厅。

    陆惟抬手握拳,抵咳嗽两声。

    不多时,公主又来了。

    裙摆蹁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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