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登科(1V1古言) - 袅晴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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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湛的指尖在青瓷杯上停了一瞬,收回手,微笑:“岘玉这么说,我实在惭愧。”

    江蓠此时才觉自己这话说得有歧义,忙回一看,幸亏廊上无人。她折回去把屋门关了,来到桌前坐,短短几息已将这间屋打量完毕。

    这里和尚书府的书房一般大,正厅有一张四角楠木桌,搁着笔架砚台,两个装满纸张的箩筐就放在桌。东面用飞罩隔通间,六扇屏绣的是上林秋狩,罗汉榻铺的是虎豹兽,墙上画题的是穆王西征,乌木几架的是三尺青锋。西面则是排列整齐的书柜,摆满了古籍书卷,窗前养着一盆葳蕤兰草。

    “请用茶,容我将你的功课找来。”薛湛

    江蓠哪能让他动手,赶忙弯腰,从筐的最底一份穿着红棉线的册,眉弯弯地递给他:“这就是了,望先生不吝赐教。”

    而后捧住杯手。

    薛湛接过,“自了课,你一直在外站着?”

    江蓠:“来请教先生的人太多了,我……”

    他从旁边拿了个裹兔的小手炉,推过桌面,温言:“我或许要看一个时辰,茶凉得快,你拿着它。该用午饭就过去,不必等我。”

    江蓠双手捂在铜炉上,揪着和的兔,一也不觉得冷,“先生,我等你。”

    薛湛不拘着她,拆了册的线,低静静地看起来。

    他看着文章,江蓠则看着他,一时间屋里静谧至极,只能听见雪片扑在窗棂上,发沙沙的轻响。

    茶气氤氲而起,不知从哪里漏了丝风来,缕缕白雾拂过他的眉宇,凝在他玉一般的面庞上。此此景,江蓠忽地想起一句戏词来,说的是杜丽娘小在闺楼上窥景,理妆,晴空的蛛丝网被风得摇曳漾,像飘动的心。

    这个大雪天,她手腾腾的蛛丝好像就到了满园韶光里去。

    戏谑的遐思很快随着茶雾散尽。

    薛湛执笔在文章上圈,另拿了纸来作批语,桌上的香燃完了一支,灰烬里火星熄灭时,他架起笔,字迹。

    前还是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不等他开,她就机灵地持壶给他满上茶,正襟危坐,亮晶晶的眸里有期待,也有得意。

    薛湛不由笑了:“写得确实很好,不落窠臼,看得功底,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将你的第一篇略修几个字,当作今年乡试的程文,予礼,其余两篇用作月课的范例,让学生抄了,贴在率堂的廊上。”

    江蓠差激动得起来,使力气抑制住,笑开了,“多谢先生夸奖!能不能将姓名匿去?我不想让人来盘问。”

    薛湛打趣:“你倒是不客气,旁人总要说个‘谬赞’。这三篇你作了多久?”

    “小半个月,构思了三天,写了四天,改了五天。昨晚觉得字不好,重抄了一遍。”

    “这样努力,却甘心匿名吗?”他注视着她,“我不常引荐学生。你写这样百里挑一的文章,我理应与你些好,否则过意不去。你想什么事,见什么人,都可与我说。”

    对于这个女学生,他所知无多,只从妹妹和斋听得一两句话。小的闺名贵重,旁人都唤她的字“岘玉”,说是楚阁老家里关系远的女眷,来国监不满一月,没有斋上课,平时只听会讲,也不曾给其他先生过功课。

    普通的小,断不会功课到连都不顾。她显然有求于他,在讨他心,结果巧成拙,第二次则找对了门路,将文采施展得淋漓尽致,令他叹为观止。

    他愿意帮她,就算她的手段有些功利。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家世,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通天大

    他只是好奇,她到底想什么。

    江蓠听了他的话,便知自己那小心思已被他全然看穿,他却说得仿佛不是她在求他,而是自愿帮忙。

    神仙凡。

    菩萨救难。

    薛湛说她不客气,她就真的不客气,“先生明鉴,我来国监,想见的人就是您,想的唯有一件事,就是去考试。我此生若不能凭自己的份考一次科举,便是死也不能瞑目!我听说率堂就读的监生,可以通过筛选参考会试,所以托人了个监生的份,想先通过分堂考试堂,然后再打算。我知在先生里,考试不算什么,可它对我很重要。先生能否帮我?”

    窗扑通一响,檐角的雪块被风刮着砸来,茶杯里的漾起涟漪。

    短暂的静默过后,薛湛轻声问:“读书人考试,是为了官,你是为了什么?”

    江蓠:“我恰恰是倒过来。我考试,只是为了证明读书人的份。”

    薛湛不语。

    江蓠还想解释,他却:“寻常男的选择,对女来说难如登天,我有个妹妹,所以明白。我观你的策问、判词,只有练习过成百上千次,才能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不知你家里的景况,但必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闺秀。大燕立国两百年,没有女参加科举,你要上考场,就要承担被问罪的后果。”

    “《大燕律》用的词是‘各地举’、‘国监生’,没有写明男女。国监也没说让女来读书,薛先生,您当时是怎么将郡主送来的?”江蓠饶有兴趣地问。

    薛湛有些佩服她,如实:“自然也是因为国监的条例没有写明男女,写的是‘三品以上京官侄孙辈受荫肄业’。白虽贵为郡主,但来此读书,不是世间常理,便是我也不能给她一张监照。为了将她送来,我同祭酒送了些礼,还答应在此授业满五年。”

    江蓠惊讶:“先生这等份,也要送礼吗?”

    “你莫要把我想得神通广大,在京城,除了陛,只要和官字沾边,就免不了人往来。”

    江蓠立刻接:“我知,先生最多只送,绝对不收。”

    她家那只狗也会叼着拜礼到跑,但从来不收属官员的冰敬炭敬,所以成婚之前抠得要命,守着俸禄不钱。

    薛湛啜着茶,垂眸掩住笑意,“不说这个了。岘玉,你若有机会上科场,想过考完要什么吗?”

    江蓠心想,她不是有机会上科场,她是已经上过四十多次了,每次考完都在想能分到多少酬劳。

    明明是只见过三面的人,她对着他,态度莫名地放松,就像在和认识多年的好友聊天,“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能士,路就多了,可以编书修史,也可以开个私塾,教女学生读书,总之能自己赚,无论什么都心满意足。”

    “可有想过当历事生?国监有一小半学生,是不上科场而去衙门观政的,满一段时日,就封官外放,其有不少学官,负责各地科考。”

    这十年来,大燕换了四任皇帝,朝局不稳,频开恩科就是为了让各地举庙堂,替换被撤了职或丢了命的旧官员,启用历事制也是有意于此。

    江蓠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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