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待归人 - 第92节

    秦知律审视着他，“我的定制手，可比一件衣服贵得多。”

    “没关系。”安隅立即：“我会多卖几个面包。”

    他说着将第四块碎镜片丢在地上，从腰侧刀来。

    刀刃雪亮，在黑暗折着烛光。

    秦知律一把拉住他，在空气的手心贴合上安隅的肤。

    他顿了顿，说：“还是我来吧。告诉过你，羽翼丰满前，要惜自己的羽。”

    安隅站在他侧，不与他对视，“可您和凌秋也都说过，我更像一只小狼。”

    秦知律轻抬了眉，“所以呢？”

    安隅执刀盯着远碎镜的少年，“狼不是鸟，不需要惜羽。狼的爪，都是要沾了血才能让人知它的锋利。”

    “以后，请您把这些钮的机会都让给我吧。”

    他将那支蜡烛也从秦知律手接过来了，执刀上前，站在满地的碎镜片前。

    风腥气郁，白荆的鲜血在地上蜿蜒淌，绕开了每一片碎裂的镜，在雪地上勾画一幅诡谲而凄楚的画卷。

    那双眸盯着的天空——虽然一片漆黑，但覆盖在孤儿院上空的镜终于消失了，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很净，就像已经在记忆褪的那些年一样。

    “陈念和阿棘都死了。”他喃喃：“最想要留住的，终归一个都没留。”

    一滴泪从角落，地上的血泊。

    安隅从这个已经超畸化的少年上察觉到了烈的人类。

    这似乎与人们的认知相悖，但却又理所当然。

    他竖起刀刃在白荆视线上方，平静地陈述：“你的确没有守护住陈念和阿棘。但是陈念如愿守住了思思，这是他的选择。而阿棘……”他语气停顿，“阿棘一直都知，自己在孤儿院有个哥哥。”

    那双已经快要涣散的眸忽然凝了一瞬，白荆目光颤抖着看向他，许久，怆然一笑：“孤儿院里的其他孩都会怪我吧。”

    安隅思考了好一会。

    他想起凌秋——其实凌秋一早就察觉到他的昏睡有问题，但也帮他瞒了这么多年，只是很幸运地，53区没有因为这份包庇而事。一旦事的话……

    “会怪你，他们恨死你了。”他轻声说着，停顿片刻却又笃定：“但阿棘不会。”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没有人的家伙，都不会责怪用尽全力相守之人。

    安隅望着那双失神的眸，“你的人类意志似乎没有彻底沦丧，但这里的错误由你铸成，所以很抱歉，我还是要代表人类决你。”

    “嗯。我的消失，或许能帮孤儿院驱散最后一片黑暗，这是我全能的偿还了。”白荆转回，继续望着漆黑的天空，喃喃：“凝固的时间好像在迅速恢复，不知是谁有这样的本领……如果你能见到那个人的话，替我说声多谢吧。”

    秩序之刃割断少年的咙，为了确保他死亡，安隅又脆利落地剖开他的，在心脏上补了一刀。

    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净利落，神间没有任何怜悯，他对着地上逝去的生命轻声：“抱歉，我不会用枪，只能这样了。”

    秦知律在他后说：“你果然是天生的杀。”

    安隅拉起衣服一角，将刀上的血净，轻：“我只是听您的话而已。您教过我，不要沉湎于他人的过往——”

    “慈悲应当留给值得拯救之人。”秦知律接上后半句，那双沉寂晦暗的黑眸终于浮一丝笑意，他朝安隅伸手，替他将刀回了腰间，淡声：“看来你不仅学会了面包，也早就明白了慈悲。”

    白荆死亡后，笼罩着孤儿院的那片漆黑果然褪去，世界回归白昼，洒了十年的风雪终于停歇，十年光弹指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知律坐在地上，缓慢地咀嚼着安隅掰给他的压缩饼——据安隅说，他原本留了两块能量作为给官的“保护粮”，但刚才没想清楚就提前给了风间和蒋枭，所以只剩一块从堂里顺来的压缩饼了。

    就连这块饼，他也只分给了秦知律一半，另一半正被他自己攥在手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秦知律不予置评，一边拨着空围绕他的蒲公英们，一边用安隅的终端拨通了黑塔频。

    时空秩序恢复，通讯重建，频另一充斥着黑塔纷繁忙的脚步声。

    “有两个畸变者需要重监测，思思和见星，相关报已经在我的节记录里一并上传了。

    “嗯，孤儿院还有大量畸需要清扫收尾，我的队员战损严重，派增援来吧。

    “看不到我的数据是正常的，我不小心踩碎了自己的终端。

    “我还好。生存值现在大概6，神力33，都在缓慢恢复。”

    电话另一突然变成了一个聒噪的嗓音，比利像只一惊一乍的鸟，尖叫：“这叫还好？！我多少年没见过您这幅鬼样了！安隅呢？安隅不会已经死了吧！”

    秦知律冷漠：“他很好，你们不是能看见他的数据么。”

    “就是看见了才不敢相信……谁知你们两个会疯成什么样，总觉得不是你在教导他，是他在带坏你……”比利松了气，嘀嘀咕咕嘟囔了半天，又：“那个，黑塔准备安排一些治疗系辅助去接你，在飞机上帮你恢复状态，你们直接飞一趟平等区？”

    秦知律语气一沉，“平等区怎么了？”

    “准确地说，不是平等区，是平等区附近。”比利压低声：“植博馆的任务，祝事了。”

    在耳机里听官打电话的安隅顿时一僵，“什么事？”

    比利连忙：“没死，没失智，不要着急。他就是突然……嗐，突然有犯横吧，掰不过那劲来，和黑塔杠上了，连唐风都说不听，你们去看看吧。”

    秦知律最初听说祝事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却蹙起眉。

    他拿着终端许久才“嗯”了一声，“那就安排两架飞机，先接蒋枭他们回去。”

    “明白。增援队已经发，很快就到。”比利正：“辛苦了。”

    随着孤儿院的时空自动修复，遍地的碎玻璃正在一片接一片地消失，那四枚镜片还散落在地上，在镜主破裂后，黑白镜双面均毁，它们似乎也已经变成了无用的普通玻璃。

    时空修复到一定程度时，第一块碎镜片也随之消失了。

    众人都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等增援，看着它消失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第二块。

    但第二块掌控的时空似乎比前面一块要修复得慢，等了许久，也迟迟没等到那块碎镜片消失。

    安隅有些无聊地对着它放空了一会儿，视线不经意地瞥到一旁昏睡的蒋枭，忽然溜了个号。

    他有后悔把最后一能量给蒋枭了，倒不是因为官听说自己痛失保护粮后有些不悦，而是他此刻真的很饿，饿得连多等几分钟增援资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