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岫麂 - 顿改梳妆

    这一夜丽麂并没有睡好。

    好几次，祖茂突然压过来、搂她，铁臂如钳。事似乎要发生了，然而却没有。

    晨光熹微的寝阁里，他的气息犹存，比文鹿、祖劭那清朗的松竹之薰雄浑，却也怡人。丽麂抱膝细品，鼻翼微微动，髣髴那双壮有力的胳臂仍圈在自己上。

    时候不早了，室久无动静。

    小婢等不得，揭开一帘，朝里窥探，见她已醒，乃报：“娘，浴汤已备。”

    朝时，景明院遣婢来，请她饭后过去会议。

    在金明湖曲桥上，她遇到堂妹绯鹅。

    不过一夜间，绯鹅已经改换了北朝妆，绿衫素裙，棰髻，厚敷粉，上燕脂，看上去像个巧的小泥偶。见丽麂也只携了二婢，以为私密，笑问：“昨宵——？”

    丽麂亦笑，“还好。”

    绯鹅无限憧憬与喜，“我还是有些怕。”

    丽麂想起祖茂那句“明夜继续”，心里说怕什么，今宵也不到你。嘴上却：“他很温和的。”

    绯鹅重重地，“我一看就知。昨天他们挑来挑去的，我好担忧，谢天谢地被剩了，哈哈。”又牵了丽麂衣袖，问：“说老实话，你觉不觉得这里比家里好？”

    丽麂惊诧，这么快就乐不思蜀了？

    绯鹅忿忿：“离开钟陵时，四姊和六姊嘲笑我，’你孃犹是王侧妃，你却要给老兵当妾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她们大约想不到，我如今伏侍的老兵，是她们一听名号就吓得绔的北朝天。这里的，脸也比我家陆嬢嬢，你家孔嬢嬢好看多了。将来北兵打过去，把她们都俘虏了来，我等着看谁为！”

    真看不，绯鹅在钟陵，原是她家四姊、六姊的小跟班，私属。

    惊叹之余，丽麂问：“你就那么恨她们？”

    绯鹅哼一声，“我真想不起她们对我有什么好，一儿也想不起。”又醒丽麂，“你也不要总是想着灵宝伯伯、硕貂兄兄，他们真对你好，就不会送你来这里了。你想想，昨日万一被那些大胡将军挑了去，他们家都有极厉害的疯婆，我们会是怎样场？”

    丽麂的脑海里，又在回放婴幼时那个灯节的记忆，伏在文鹿瘦小而温的背上，东张西望，周遭火树银，笑语喧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