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僧 - 月中僧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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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态度还算称心,琴太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那亲家母的好些了没有?”

    “好了许多了,还自己上街去买东西来着。”

    她,许月贞坐,“我倒不是怪你,顺回去瞧一原没什么要,只是该一早告诉家里一声,预备东西捎过去,才是我们这宗人家的礼数。回可不许这样了啊。”

    又看月贞,渐渐有了笑脸,“打苏州来了位手艺湛的老裁,你姨妈要请他衣裳,后日来。到时候惠歌也去,你也去,好的暑天里穿。”

    月贞想一想,还是问:“那芸二呢?”

    琴太太撤胳膊撇撇嘴,“也叫上她吧。”

    说了一会话,月贞告退回房,临行看琴太太还歪在榻上一副不打算挪动的样。她心里忽然有些理解她,动什么?吃过晚饭又无事可,空等着斜月上梢,在漫无目的的时间里,受铺天盖地惶惑。

    好在她今夜是有事可的,既然应承了蒋文兴,就要先打发人。元崇好说,只是上夜的人不好糊

    小兰就罢了,最怕的是芳妈。芳妈尽打心底里瞧不上月贞这样寒微的,也仗着是老妈妈,常对月贞摆辈的款。可正因如此,简直对月贞称得上严格,里自然也有琴太太的意思。

    倘或到芳妈上夜,一更天便要叮嘱月贞:“这会就不要再到园里去逛了,蚊又多风又凉,岂不是白找罪受?”

    二更天未到,见月贞屋里还亮着灯,便要过来提醒,“早些歇着才能早些起来,谁家的媳妇是常睡到日上三竿的?”

    连月贞穿衣裳打扮也是时时刻刻留神,即不许过分鲜亮,鲜亮了说轻浮,也不许过分萧条,萧条了说不吉利。总将月贞困在黑不黑,白不白的彩里,俨然要将她打磨成一盏寡青灯。

    所幸芳妈年纪大,又是一辈的家婆,不常上夜,一月里不过偶然上个三两回,多半还是珠嫂与小兰。

    对珠嫂月贞的心绪是松缓的,但也不至于到松散的程度。不格的事自然没什么,要格,也不得不提着心神。

    可巧今夜又该珠嫂上夜,月贞哄她说:“今日不是不该你男人当班?他想必一早就回家去了,你也回家去吧,你们年轻夫妻,日夜不在一总归有些不好。”

    珠嫂那双吊梢便笑着向她一乜,“什么话,都是六七年的夫妻了,还说这些。你近来讲话越来越不知羞了。”

    月贞笑:“这有什么羞的?你有汉的人难比我这没汉的人还怕臊?”

    反遭她一讽,珠嫂脸上立时泛起红来。在渐渐冷褪的空隙里,她着打量月贞,觉月贞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这变化不是天翻地覆的,是暗藏在只言片语或角眉梢里的一丁。便又联想到她与蒋文兴的几次汇,言语行止上虽没什么差池,可于她这样一个近侍月贞的年轻媳妇来说,是经不住多番推敲的。

    她有意提月贞,“什么汉不汉的,你一个寡妇,到底不该常把这些话搁在嘴里,给人听见又惹是非。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难你没听过?你瞧芳妈,生怕你惹人的,恨不得找块布将你罩上,我虽有瞧不过,可理还是那理。虽然太太是疼你,可真惹什么是非来,你看她还疼不疼你。”

    月贞把嘴一撇,笑着咕哝,“疼我……”

    别的倒说不来了。要说琴太太不疼她,这是没良心的话,好吃好喝的,哪样亏待了她?和惠歌是一样的,压过芸娘一截。可要说疼,又明知这疼是人心隔肚的。

    珠嫂闲笑:“你别她是真心是假意,终归她你的婆婆,叫人挑不不是来。你她的媳妇,要是给人挑差错,那可就要倒霉了。李家是大族,不单是家里这几双睛,连带着雨关厢那些人,个个都是看着的。”

    月贞不说话了,抠着摆在炕桌上的一柄缂丝扇。这还是唐姨娘送的,她想到唐姨娘,觉得有些讽刺,唐姨娘又有什么差错呢?还不是死了。

    要一个人在无涯的光里一差池没有,简直难如登天,何况周遭又都是些里挑骨睛。

    自打大老爷没了,琴太太倒是没错再犯,可日于她却成了死,又有什么意思?月贞觉得自己溺之人,总想扑腾两,有没有用不要,要是她还有颗想活的心。

    她没留心到珠嫂话里的别意,只当珠嫂是笼统的规劝,不是着重的细。也就不大放在心上,随答应着,“知,这些话还用你来说?芳妈成日间念叨。你还不回家去?这会回去啊,还赶得上买些酒菜与你汉消遣。”

    珠嫂嗔她一,承了这份,换了小兰来上夜。小兰也乐得上夜,因为月贞不麻烦,能自己动手的地方绝不劳动人。她未阁的小姑娘,在哪里都是睡,还省得家去受她娘的唠叨。

    此夜安顿来,月上枝,莺歇间。角门守夜的婆栓上门便自汇赌局去了,便宜了蒋文兴翻墙来。一路走到月贞这里,见两边屋里都歇了灯,还有轻微的鼾声,便放心推门去。

    打帘卧房,见炕桌,妆台,床前分着三盏灯。月贞侧卧在铺上,闭着,眉痕藏笑。他从瓶的几枝海棠上摘了片叶去搔她的眉心,果然见月贞笑着睁开,“人都睡着了,你烦不烦?”

    蒋文兴丢开叶走到榻上去,“睡了怎么不栓门呢?灯也不,帐也不放,衣裳也不解。”

    说到解衣裳,月贞想到他为什么而来,一时有些发窘,红着脸从床上来。不来,像是刻意将他往床上引似的。

    其实到此地步,这些行动都是多此一举,但她毕竟还有些不惯,便走到榻上去坐,“我愿意,我平常也是这么睡的,你好你自己的事吧。”

    蒋文兴见她又是瘪嘴又是乜,整一副傲态度,也故意不去亲近她,仍规矩地坐在那端,“我有什么事?”

    “你的事还不够烦的?谁晨起在路上抱怨来着?”

    原来是说徐家桥的事,提及蒋文兴不免又是一阵心烦,好容易盼到的大好前程无端端摆了块石在那里,要说绊也未绊到他,但再看前路,风景给挡了一片。

    他唉声叹气地把背靠到榻围上去,仰着面看向上的梁木,“晨起你还宽我来着,这会又拿这话故意扫我的兴。”

    “我扫你什么兴了?”

    “你说什么兴?”他笑着偏过来,“难更半夜翻墙过来,是为了叫你怄我的?”

    说得月贞脸上一红,横他一,“谁怄你了?”她也不知怎的,心绪有些惝恍,期待着,然而并没有那么心澎湃,所以愿意同他兜些圈,“你是翻墙来的?”

    “那堵墙算得了什么,不过一丈,我小时候在乡还爬过三丈的树。”

    月贞笑着瞥他,“我看你天生就是个贼的料。”

    听见这话,蒋文兴却有些不大兴起来,像是戳了他的心肺,“你看我像贼?”

    见他脸稍冷,月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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