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小阿姨 - 竹里来剑南

    竹里来剑南

    竹里陂（音杯）结束一天绘画，回至客舍，汲了井濯手，掉落一盆丹青赭黄。

    十七岁的他，颀秀，少年气蓊郁，所著褐衫已褪，却很衬他霜白的肤。那修的手指，致的，与尾梢斜飞的单凤目，看上去有与衣装不符的贵。

    风峒老托着名剌走来，笑：阿陂，你的机遇来了。老俗姓吴，乃竹里陂叔祖母的本家从侄，若仍在家，竹里陂该唤他一声表舅，但他虽绝了世缘，对这个远来投奔的，八竿打不着的外甥仍十分照顾。

    竹里陂叉手见礼，接过名剌看：荀？

    风峒：之父。不过约你会面的是他小女三娘，也即之妹。你将罗汉图的草稿并旧作都整理一，明日与她欣赏，或许她就是你的玉真公主了。

    竹里陂答应着，送老门。

    风峒见他言又止，蔼然：尽问，我知无不言。

    竹里陂垂睫，我极少与女打，更不曾会过华族淑媛，心着实忐忑。

    风峒笑了，拍拍他的手臂，不必卑屈，你自己。顿了，又：三娘也不是虢国夫人那般骄恣的天小阿姨。

    明晨，竹里陂由小沙弥导引，步方丈院茗室。

    东席上坐着两名少女。其一著茉莉白衫，系鸢尾紫裙，梳棰髻，双颊圆细腻，白里透粉，鼻微翘，状甚可。竹里陂在心祝祷，但愿她是三娘。

    小沙弥介绍，果然。

    螭螭对清蕙悄语：很俊呢。

    清蕙：剃去发，不输雾岫老。

    螭螭笑，目光投向竹里陂足边之笈，竹里郎携来许多画卷，都是什么些图？

    有粉罗汉图草稿，亦有旧作。

    螭螭乃吩咐侍婢龙怡：去分拣一，罗汉图草稿送与裴娘欣赏，旧作拿来我瞧。

    少时，龙怡捧回画卷十数帙，置于螭螭案。

    螭螭一指旁坐席，目视竹里陂，竹里郎请这边坐，方便说话。

    竹里陂依言走过，跽于她旁。

    螭螭摊开一卷，只见白纸之上，墨笔勾勒了一只黑漆漆的小猴，站在砚台边，奋力研墨。从砚台尺寸可以看，小猴至多只有拳大。

    这是？

    墨猴。

    还有这猴？

    我从前养过一只，不过已经死了。

    哪里可得？

    我的是耶耶送的。他从哪里得来，我却不知也。

    螭螭唏嘘，又打开一卷，却是山：云峰之，修竹猗猗，平湖如镜；临湖有一栋草庐；一个女正牵萝补屋；更远撑来一叶扁舟，蓑笠渔人归也。螭螭指问：这是你桑梓故庐？

    是也。

    这是你嬢嬢？

    是表姑。

    这是？

    我姑丈。

    你耶耶嬢嬢呢？

    竹里陂平澹答：一早不在了，我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