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二)
顾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顿住步,朝那盆无辜丧生的常青竹瞥了一
,“转移话题,还是想算旧账?”
燕绥之“啧”了一声,心说昨晚的顾同学多讨人喜,百般克制却又有一
缠人,怕传染
他上楼早
睡,但又抱着胳膊倚着门目光沉沉地送他。
就连今早他楼打了第一个
嚏,显
冒征兆的时候,顾晏的反应也格外有意思——一脸稳重地翻了半分钟药盒,然后默不作声地掩住了额角开始自我反省。
燕绥之在旁边看得忍俊不禁。
他虽然当惯了大尾狼,但早上睁
的时候,其实还是有
儿不自在的。然而顾大律师的一系列反应解救了他,以至于他那
儿不自在只存在了不到半个小时,意思了一
,就烟消云散。
那之后直到来律所,他都衷于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逗顾晏。
事实上这件事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很熟练了,没想到十年之后居然变本加厉。
唯一的区别在于顾同学已经不会再被气跑了。
他要笑不笑地冲顾晏:“你怎么见了太
光就变脸,居然怀疑起我的动机了,我只是对你的想法有
好奇。”
燕绥之说着停了片刻,又坦然地笑了笑:“事实上我对你的很多事都抱有好奇心。”
这样的想法在他上大概是破天荒
一回。
他其实从来都是不容易亲近的,永远游走在所有人的安全距离之外,不给别人他生活的机会,也从不去过分涉足别人的生活。
“不用解释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因为人们的想法总有分歧,只要你觉得是值得的,以后记起来也不会后悔,就可以去试试看……”这是他以前常说的话。
顾晏也曾经是听众之一。
但现在却不同了,他就像了一块专门为他留了门的属地,适应了一圈后,终于开始主动亲近人了。
这大概算是一别样的特殊待遇,顾晏当然不会推拒。
“确实有过理念不合的想法……”他低声重复一遍,沉片刻:“对那时候的我来说,那其实不是一段特别愉悦的
验,所以……我有
不知
该从何说起。”
“我记得有一年酒会,我在臺看夜景的时候,你来问过我一个问题,关于……保持初衷?”燕绥之试着回忆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有
记不清了。是那个时候吗?”
“你居然记得?”顾晏有些讶异。
燕绥之:“我记得的事,可能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顾晏看了他片刻,了
:“算是吧,不过那其实只是导火索……”
“这还是个连锁反应?”燕绥之挑起眉。
顾晏:“……”
其实算不上是什么连锁反应,与其说是当年的顾晏突然发现自己跟燕绥之理念不合,不如说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抱有的初衷,似乎不足以全然投照到现实。
他还没有多解释,燕绥之却已经
锐地捕捉到了源
。
或者说燕院虽然不亲近人,但在那些年裏学生有可能会经历的挣扎与转变,他其实都有瞭解。
他问了顾晏一句看似没没尾的话:“我没记错的话,你本籍是赫兰星?父母是……军人?”
梅兹大学尊崇德卡的传统,向来不会过多关注学生的来历和背景,这并不是一个师生或同学间会常聊的话题。不过当年的燕绥之还是从顾晏的隻言片语
知
了一些简单资讯。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别人对赫兰星也许所知有限,燕绥之却不一样。他清楚的知,赫兰星在不到三十年前,还发生过一次跟星际海盗之间的衝突。那是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衝突,折
去的军人数不胜数。当然,折
去的星际海盗更多。
那次衝突之后,赫兰星得到了海盗三百年不
犯的承诺书,也多了数以十万计的孤儿,全都是军人后代。
所以他一直将这个默认为话题,以大学间的师生关係来说,并不适合多问。
顾晏闻言了
,回答应证了他的猜测:“嗯,都是军人,不过已经过世了。”
燕绥之看着他,倏然理解了他会有理念挣扎的原因——赫兰星军人的品格,就是绝对忠诚,绝对正义,绝对的自我奉献。
如果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并且刚好是为了母星民众而战死的军人,那么他们所持的信念,往往会以一
固的方式溶于后代的血
。
他曾经在赫兰星的福利院见过很多军人后代,几乎无一例外。
顾晏看到了燕绥之的表。
很奇怪,似乎经历了昨晚的一切,现在不用对方开,他也能清楚地知
对方在想什么,连猜测的步骤都免了。也许是昨晚燕绥之的回应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算孤儿,父母过世后,我一直跟外祖父住在一起,他是一位法官。”
一位非常严肃而板正的法官。
所以顾晏的骨裏
注了极为鲜明甚至近乎执拗的理念——来自军人的忠诚、正义、自我奉献,以及来自法官的公平和严谨。
即便在他大学,早早
好打算要
律师这一行的时候,这
理念也不曾改变过。
他并非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因为外祖父的关係,他对律师的瞭解比很多人都早。
但人总是这样,尤其是年轻人,意气风发带着一
无伤大雅的清
自傲,在
景假设时,总会
意识去构造一个理想化的局面和结果,并且笃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如何如何去
,达到如何如何的目的。
学生时代的顾晏比很多人都要稳重自持,但年轻人会有的傲气一没少,甚至还更多一些,而他
持的那些东西,又比很多人更认真一些。
这才是矛盾的伊始。
“时候,我听过你的一次讲座。”顾晏
,“你当时说过,律师每天都在和各
谎言打
,其
的一
分甚至自己就常在说谎。很多人知
自己的当事人是有罪的,但是辩护到最后,他们总会忘记这
,好像他们的当事人比谁都无辜。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想‘谁值得相信,谁是正义的’这
问题了,因为这让他们很难快乐地享受胜利——”
他说得不不慢,边说边在回忆。
燕绥之惊讶的是,他居然记得这样清楚,话语容都相差很少。在他的印象裏,那个坐在前排的像薄荷叶一样冷冰冰的学生,全程都没有动笔记过什么。
“——你当时对那个提问的学生说,希望她能记住这个问题,偶尔去想一,因为这代表着学生时代单纯的初衷,希望每个人都能保持得久一些。”顾晏说完沉默了几秒,又
,“我那时候其实很惊喜。”
燕绥之挑了眉,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我恰好记得那场讲座,也……刚好记得你。恕我直言,我以为你是去打发时间混学分的,一
儿也看不
你在惊喜。”
顾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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