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迴 - 第137章

    合纵连横vs为所困

    毕业两年后，陈逸鑫过很多事。

    一开始是投简历找工作，可这几年国校扩招，本科生、研究生跟韭菜似的一茬茬地往外冒，品学兼优、勤学善问的年轻人多了去了。像他这样延期毕业，成绩单上还尽是尴尬分数的，往往连面试都不了。

    化学这纯理科专业，如果一门心思走学术倒好。最怕半路家，不成低不就——科研院校不去，实用化工凭关係。

    大学四年过得閒散自在，毕业时才发现两门专业课没过，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无奈之，陈逸鑫只好藉考研，在学校多呆了一年。再来的时候，又赶上金危机，就业形势愈发严峻。

    去年毕业的同学要么和他一样还在找工作，要么刚刚被炒鱿鱼，原本因为迟毕一年而觉焦虑的心也不那么着急了。

    几场招聘会跑来，陈逸鑫就明白“术业有专攻”的想法有多么不现实：q市的化工企业原本就不多，两三家国字号的老厂生存都成问题，招人更是不可能。

    于是只能选择那些专业不限的岗位：销售、保险、客服……统统是靠压榨人际关係和力、尊严获得利的工。

    接受完洗脑式的培训后，陈逸鑫也曾着找过亲朋好友，尝试着去完成那些遥不可及的业务量，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太腼腆、太害羞，大学四年的碌碌无为击垮了男孩最后的自信心。无论多么激动人心的传销理论、比例多的提成工资，都无法改变本，让他说自己都不相信的广告词和分红承诺。

    每项工作都是还没到试用期满便自动离职。换了四个岗位后，连底薪都没拿到，成了彻彻底底的无业游民。

    曾经的天之骄如今一事无成，父母的看在里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多加促。遇到旁人的询问，老人只好推说儿还想造，暂时不着急就业。

    习惯了日夜颠倒的作息，午才起床洗漱，继而在网上熬到天亮——就算不什么，盯着泛白光的屏幕发呆，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寂寞——陈逸鑫再次回到了大学四年碌碌无为的状态。

    直到有一天，曾经壮的父亲突然倒地不起，他被母亲从床上叫醒，再手忙脚地合力将人送去医院。急诊室的医生说，晚来几分钟，血就堵死了，还说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病成这样还力活，迟早要命。

    陈逸鑫这才知，为了养活没用的儿，给他多留些家底，早已退休的父母本没有参加社区活动，而是在一家业公司打工，靠给人清洁、看门赚取微薄的补差。

    男孩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大了。

    替父母辞掉工作，在网上查好最新的招聘信息，陪伴他六年的台式电脑被当成废品卖掉。 q市国立大学化学系毕业的本科生，正式成为顺通快递的一名收派员。

    刚毕业那会儿界太局限，总以为大学生就该找个坐办公室的正经工作，结果不成低不就总也没法安顿。如今趁着联网东风骤起，手脚勤快的收派员一个月来能挣小一万，过大分的同龄人，这是陈逸鑫着实没想到的。

    至于奔波劳累、风日晒什么的，习惯了倒也还好。甚至比之前的其他工作轻鬆些，毕竟不用再哈腰、勉为其难地跟人打。只要看好货、算清账，就能用汗换来真金白银，很符合他的格。

    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非常忙碌，一整天东奔西走，晚上回到家倒就睡。第二天起来又是同样的辛苦，本没有空閒、没有力去琢磨那些七八糟的，省却无穷烦恼。

    儘父母担心日后的发展，总劝他早作打算，考研或者考公务员，钱少一没关係，至少稳定。陈逸鑫照例推脱，却说不更实在的理由——总不能告诉老人家：你儿别的都过，不成，还不如早认命。

    跑了一年快递，他的肤不再苍白，而是带上了古铜的光泽。因为常在路上奔波，力消耗大，材倒是更显单薄，没有赘却也不显羸弱。只有那双略带忧郁的眸，依稀能够辨当时青葱少年的模样。

    差不多时间职的，要么吃不了苦撂挑，要么一段时间后顺利转岗，像他这样持来的真没几个。

    分公司的领导见他工作踏实，又是重大学毕业，也曾过提的意思，却被陈逸鑫推得净净。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收支付父亲的药费绰绰有余，偶尔还能带家人去吃顿好的，足矣。

    q市这几年发展很快，旧城区一片片地拆，新大楼一幢幢地建，见着就要拆到家门了。父母合计着添钱，拆迁时两小房，一自住，一留给儿结婚。陈逸鑫只能笑着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便推着电动车去上班了，本不接话茬。

    他负责的派送在开发区，儘从家里发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却位于q市最南边的新城，离外国语学校和国立大学都很远。大分时候，陈逸鑫不会摘机车盔，只消把快递单和笔给客，对方就能明白过来，多余的话完全不需要讲。

    开发区的心位置有一幢写字楼，毗邻q市前年新建的政务心。很多科技企业都在此设，方便办理各类行政审批手续。

    负责这幢楼收派件业务的快递公司很多，即便顺通的快递员也不止陈逸鑫一个。他通常在底层跑上跑，今天如果不是同事请假，本没机会来楼。

    名叫“联科技”的公司似乎还在创业期，因此租用的也只是楼加盖的几间板房。陈逸鑫敲门去时，为数不多的几位员工正开着会，站在间的那名男看着竟有几分熟。

    陈逸鑫将盔的卡扣扣，而后衝屋里喊了一声：“快递！”

    原本慷慨激昂的讲话被打断，主持人却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皱着眉若有所思，并且很快从那丰富的大脑数据库找到了对应的名字：“……陈逸鑫？”

    快递员埋着脑袋，彷佛没有听见召唤。自顾自地扯开快递单，连签字确认都不需要，转就要离开这间所谓的“会议室”。

    “陈逸鑫，学弟，是我啊！”男大步走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满脸故知重逢的兴奋：“数学系的郑宇轩，你不认识啦？”

    北方人特有的大格将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对方已经用双手掌住他的肩膀，陈逸鑫只好无奈地脱盔，勉挤客的微笑：“学。”

    “果然是你！”郑宇轩博士毕业，又开始独立创业，满脸挡都挡不住的风得意，和陈逸鑫的瘦形成鲜明对比，“我一听就认你的声音了，咱有好几年没见吧？怎么样，学是不是真心把你当兄弟？”

    有人上备某特殊的气质，无论初次见面，还是久别重逢，总能保持一副自来熟的状态，永远没有冷场和尴尬。

    郑宇轩就是这人。

    手心握，脊背绷，陈逸鑫控制住夺门而逃的衝动，故作随意：“谢谢学抬举。你们是在开会吧？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有几个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