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se - 人间绝se 第78

    “8月26日，我又学会一样新的！”……“9月20日，这是最后一盒速冻品啦！顾清淮，好好吃饭！吃饱饱才有力气活！”他甚至能透过那些里胡哨的小便签，想象她说话的糯音调，和笑得弯弯的睛。“这个傻。”空气寂静，没有回音。顾清淮睛发红，蹲在冰箱边上，声音喑哑。他关上冰箱门，不忍再看一。钟意离开一个月，他上天啊你是不是在偷偷看笑话明知我还没能力保护她让我们相遇啊上天啊她最近是否不再失眠啦愿世间温化作一缕风代替我拥抱她以后的日你要好好照顾她我不在她旁你不能欺负她别再让人走她心里最后却又离开她因为我不愿再看她泪啦——《阿拉斯加海湾》那些半梦半醒的时刻，那些痛苦难熬的夜。顾清淮能清晰知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每一秒都有更为清晰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开始频繁梦见过去，梦见妈妈。山之的木房，往外看去满目皆翠群山绵延，山路尽不知在何。他一警服冷淡肃穆，坐在老家门的石板凳上，怀里是那只尚未老死的猫咪。“顾清淮，你大以后想什么？”听见声音，他蓦地抬往山看去，圈慢慢红了。从山走来的妈妈背上是筐，盛着和他一起采摘的清明草。那个时候，妈妈尚且没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笑起来睛温柔又明亮。侧男孩五六岁的样，低声说：“我也不知。”妈妈：“当警察吧，妈妈喜警察。”男孩没说话，垂着，小声问：“当警察就可以把坏人都抓起来吗？可以把说我没有爸爸的小朋友都抓起来吗？”

    裴婉卿笑着他脑袋：“谁说你没有爸爸了？你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来接我们回家。”可当那年幼孩童经过自己边走屋，顾清淮看见裴婉卿久静默来。她的睛看向茫茫大山，似乎在等什么，却总也等不到。顾清淮坐在石凳上，怔怔看着母亲方向。那在枪林弹雨一线冲锋陷阵的缉毒警察，此刻不过是个失去妈妈太久的小男孩。妈妈去世后，似乎是不想让他担心，一次都没有让他梦见她。即使是在梦里，顾清淮也清醒知这是梦，他只是睛一眨不眨，想要再看看妈妈。他终究是没有忍住，走过去，声音涩而沙哑，喊了一声“妈妈”。裴婉卿转过，可就在这一秒，前一切陡然消失。耳边有咳血的声音，痛苦、嘶哑、奄奄一息，他快步走屋里。十二岁的自己显然已经被吓到，睛通红却不敢哭：“妈妈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妈妈……”顾清淮垂在侧的修手指攥起，抬去看床上那瘦得不成样的人影：“顾清淮，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不准哭，走大山，不要回来。”单薄少年衣衫洗得发白发旧，手背无措抹过睛：“那你怎么办？”裴婉卿脸上全是泪，手很轻很轻落在他的脑袋上，是她不曾变过的温柔语调：“妈妈会一直看着你。”白血病晚期，是白血病晚期。苍白日光从木隙仁慈地散几缕，照着上翻飞的细微浮沉。顾清淮站在房间，空气里都是腐败的味，目之一片破败，儿时妈妈亲手帮他的木书桌已经坍塌腐朽，上面搭着他没写完的半张试卷。他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人，咙发，轻声开：“妈，我穿这衣服好看吗。”顾清淮一警服，警衬领弯折锋利的弧度，领肩章无一不严肃，六位数字的警号熠熠生辉，折着屋里的唯一一光亮。二十五岁的顾清淮，在梦里终于得偿所愿，站到没有机会看他大的母亲面前。“读了警校，七年禁毒学，毕业后警，在禁毒支队。”“可是妈妈，我可能快要死了。”“死后，可以见到您吗。”被艾滋病毒贩的针扎，他没有告诉边任何人。此时在梦里，顾清淮站在母亲面前，终于可以像个有所倚仗的孩，说所有恐惧。病床上的母亲白血病晚期，开始不间断地呕血咳血。她的面苍白，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闭上的睛有泪。顾清淮想说妈妈不要走，想告诉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孩不要害怕，可当他走近，一切倏然消失。他站在走过无数次的那条山路上，看单薄的少年背着病重的母亲。“不要去治了，去了人家大医院也不会收了……”“你一个小孩，你去不了的，快带着你妈妈回家吧！”“你有钱吗？没有钱人家不给你治病的。”“好孩，留着钱，不要，你以后的路还着呢……”少年人骨骼初成，肩背尚且单薄，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无数次险些倒，像海上被狂风快要掀翻的小船。顾清淮伸手去扶，指尖似乎透明，碰到一片虚无，却无意间对上少年忍泪的睛。“顾清淮，给妈妈唱首歌吧。”“唱什么歌。”“就便衣警察那首。”少年哽咽着开，每一次发声音，酸涩便重一分，他忍泪忍到睛通红。他听到母亲柔声说：“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了你一辈。”话音刚落，母亲搭在他肩上的手永永远远垂来。暴雨雷鸣，全世界轰然倒塌，他低声喃喃：“妈，我还没唱完呢……”顾清淮看着少年背上永远闭上睛的母亲。他看见天转换太东升西落，看见朗月悬挂山巅从月牙变圆再变回月牙，看见枯枝芽北风一来又变回枯枝。他看见走向学校的自己，书包里再也没有母亲准备的饭菜。他跟着衣衫单薄的少年被风透衬衫，又回到那所贫困山区学校。赵晚秋站在讲台宣读成绩：“顾清淮，全校第一，继续保持！”少年把成绩单回书包。